胡六叔奇道:“啥人?”
護院兒恭謹的回:“他說他是醫堂的小僮,向你來回稟傷患的恢復狀況的。”
胡六叔反應了半日,才想起來,那小僮講的大約是前幾日滿身是血倒在道中間給他們送去醫堂的傷患。
胡六叔有一些怪異:“我無非是把人送過去罷了,有啥可跟我稟告的?”
這問題護院兒不是那藥僮,自然而然是沒法回他,訥訥不可以言。
得虧胡六叔無非是自言自語罷了,亦不是要護院兒給他給答覆,他也是沒猶疑多長時候,乾脆決意過去徑直問一下。
胡六叔要走,胡春姐正有一些無趣,乾脆同他一塊去會客的偏廳中瞧瞧。
到了偏廳,本在吃茶的藥僮見胡云宗跟一名美貌少女一同進來,條件反射般站起,瞧向胡春姐的目光寫滿驚豔,居然有一些訥不可以言。
胡云宗輕咳一下,這類旁人瞧著他侄女兒眼全都看直了的事兒亦不是頭一回碰見了。他非常淡定,胡春姐更淡定。
“你尋我有事兒麼?”胡云宗慈藹的問道。
那藥僮驚醒般緩過心神,有一些意識到了自個兒的失態,面色漲紅的衝胡云宗作了個揖:“日前你送去醫堂的那病人,內傷已好個七七八八了,餘下的便是歸家把養……因著胡督工的轅車是改裝過的,好認異常,因而今日斗膽尋上門來……”
胡六叔家的轅車,自然而然是胡春姐心痛小六叔小六嬸子出門沒代步器具,也送了他家一輛改裝過的轅車,轅車底盤低,又不是非常顛簸,著實獨特惹眼異常。
胡六叔一邊兒為那傷患開心,一邊兒又是有一些納燜:“那要他歸家好生把養便是了,尋我作啥?”
胡春姐心頭嘎登一下。
果不其然,便聽著那藥僮有一些不好意思道:“……胡督工,我們醫堂亦是小本經營,你瞧下,你啥時候把診資跟藥費給結一下?”
胡六叔驚異異常,不禁納燜道:“我不過把他送醫而已呀,咋要我為他出診資跟藥費?那個人出不起麼?”
胡六叔是個心善的老實人,亦是從窮困人家一步步走過來的,深知有一些人對醫堂的昂貴藥費是出不起的。只是想一下,好賴這人亦是自己救下,有一分緣分在這,胡六叔滿心捉摸著,倘若那個人真出不起,他先幫著墊付一部分,亦是可以的。
藥僮比胡六叔還驚異,面上除卻錯愕,還是有一絲絲的窘迫:“胡督工,你的轅車撞了人,這錢,照理說,是應當你全付的呀……”
其實,在他來起先,那傷患還託他向胡督工討一筆補償金,說他不可以白遭了這罪。
胡六叔還在捉摸著怎樣幫那個人才更適宜,一聽藥僮這話,整個人全都楞住了:“你說啥?人不是我撞的呀?”
藥僮有一些為莫非:“胡督工,你們家大業大的,亦是不至於心痛這一些銀錢罷……”
胡六叔還在犯暈乎乎,歷經過21世紀碰瓷技術的胡春姐卻是已聽明白了。
胡六叔此是給人賴上了。
“是那個人親口說,他是給我小六叔撞的?”胡春姐在一邊發問。
那藥僮呆了下,半日才緩過心神來,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而後又欲蓋彌彰的講了句題外話:“……全都是小大姐太好看了。”
誇自己好看,這類話誰不喜歡聽呢。胡春姐笑狹狹的把讚美收下。
胡六叔至此才反應過來,臉全都漲紅了,額角紅筋凸顯,分外氣忿:“我好心救他一場,他咋能說是我撞的人呢?!不可以,你領我過去,我要見一見那個人,親身問一下他!”話中滿當當全都是好心救人卻是給人反咬一口的憂傷。
胡春姐曉得,歷來醇厚老實的胡六叔反應這樣大,除卻氣忿以外,更多的是那枚作好事兒的心給那個人的無恥給傷害到了。
胡云宗從頭到尾全都沒料到過要人感懷他,可更沒料到過,那個人會反咬一口,恩把仇報!
藥僮僅管著把話帶到,至於內情怎樣,他管不了。只是胡云宗要求過去親身跟那個人談,這也是沒啥,橫豎不管談的怎樣,總的有個人出來把那診資跟藥費給結了。
藥僮來的時候是走過來的,回去醫堂反而是恰好噌了胡云宗的轅車。
他端坐在車廂中,對邊便是胡春姐,胳膊腿腳全都不清楚應當咋放才好。小藥僮有一些沉醉的想,可以看見這樣好看的小大姐,他這一回便沒白走。
胡春姐正勸胡六叔:“……小六叔莫再生氣了,氣壞了身體便不值當了。那個人起了壞心,那是那個人不好。這世道,壞人那般多,多他一個亦是不算啥。咱終歸是無愧於心便是了。”
胡云宗深抽一口氣兒,點了下頭:“春姐你講的對。作事兒便求個無愧於心。”面色可算作是好啦二分。
藥僮熏熏然的想,小大姐不單人美,聲響也這樣好聽,這一回果真不虧呀。
到了醫堂,藥僮先跳下啦轅車。大堂中的管賬人眼尖,見著出去討診資的藥僮回來,打招呼道:“小曾子,賬要回來沒呀?過來我登個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