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教習回過身來,神情複雜地看了林小竹一眼,開口道:“魚香小滑肉。”
林小竹略一思忖,便下刀切肉。
所謂的小滑肉,當然就是急火短炒而成、肉質鬆軟嫩滑的一道菜。所用的原料,自然是肉片,而非肉絲。所以她下刀所切的,仍跟昨天一樣,是肉片。
而魚香,則是成菜裡具有魚香味。但其味並不來自“魚”,而是泡紅辣椒、蔥、姜、蒜、糖、鹽、醬油等調味品調製而成。具有鹹、酸、甜、辣、香、鮮和濃郁的蔥、姜、蒜味。
林小竹前世很喜歡吃川菜,這種魚香菜餚又是川菜中極家常的,所以做法她是熟知的。不過,第一次到山莊時吃的魚香豆腐,她發現那道菜裡並沒有用到辣椒。在清溪鎮呆的這段時間,她也沒見到辣椒。當時還旁敲側擊地問過薛老爺子和張東,結果悲催地發現,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辣椒。
看到林小竹下刀之後,砧板上仍是肉片,圍觀的孩子們一陣訝然,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難道一夜功夫,林小竹就練了很高明的刀功,能把肉片切成很薄很薄的不成?”
“我實在看不出,今天她切的肉片,跟昨天的有什麼不同。”
“跟昨天一樣,那還切什麼切?她這不是自已找罵麼?”
周玉春最沉不住氣,聽得大家如此議論,扯了扯蘇小舒的袖子:“林小竹不是說她想出了方法嗎?怎麼切的還跟昨天一樣?”
蘇小舒搖搖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林小竹手下的刀,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夏山的反應卻跟他們不同。他的眼睛,不是盯著林小竹手下的刀。而是專盯著馬教習。他總覺得,林小竹既然說她想出了方法,而且此時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她這樣切,自有她的道理。別人非議,只是因為他們不明白。他們不明白沒關係,關鍵是馬教習是什麼樣的反應。
而跟夏山同樣盯著馬教習臉色的,還有吳平強。從深山裡出來在野外過的第一夜,林小竹當眾指出袁林所犯的錯誤,還親手給袁天野煮了弱。吳平強就已把她當成了主要的競爭對手。昨晚林小竹的表現,他的這種念頭更勝當日。今早聽吳彩雲說林小竹想出了問題的答案,他就把馬教習所出的難題想了又想,至今沒有一點頭緒。
所以最一開始,見林小竹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而且問過馬教習再下刀,跟昨日大不相同,他便有些挫敗。感覺自己又輸了一回。而這時見到馬教習看了林小竹刀下的肉片,臉色仍是那麼的難看,他的心裡又放鬆了下來——林小竹想出來的方法,看來不一定正確。
大家正議論間。馬教習嘴裡又冷冷地道:“蘿蔔絲炒肉。”
林小竹刀下一滯,心裡頓時放鬆下來。她就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確的。
刀功,不僅僅是指把蘿蔔絲切成細絲這種功夫,而應該是根據不同的菜餚的需要,把食材切成不同的形狀。無論肉片切得是否薄得透明,肉絲是否成絲均勻,這不重要。因為這些功夫,是可以下苦功去練的。但做事是否舉一反三,是否肯動腦筋去思考,才是優秀的廚子所具備的條件。
昨天馬教習給她一塊肉,她問都不問。想當然地直接把肉切成了片狀,還認為自己切的很不錯。馬教習自然對她這樣的學徒不滿意,想要敲打她。也就不足為奇了。
她把肉片放到旁邊的一個盤子裡,這才再次切肉片。然後把肉片切成絲。
而這一回,大家都安靜下來,不再議論,擰著眉頭思索:同樣的肉塊,林小竹同樣把它切成肉片,馬教習為什麼不說不對,而又發出了一個新的指令。很顯然,她現在所做的,應該就是對的吧?只是,馬教習的臉色為什麼還是那麼難看?
冷眼看林小竹把肉片切成肉絲,馬教習又下了一個指令:“紅燒肉。”
“啊?”林小竹抬起頭來,看向馬教習,然後又低下頭認真地看了手裡的肉塊一眼,道,“這是豬裡脊,並不適合做紅燒肉。”
馬教習卻不說話,臉色更加沉鬱,眼睛盯著林小竹,冷冰冰地又重複了一遍:“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