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鐘內部鎏金纏枝蓮的紋路突然扭曲成漩渦。
沈青瓷的淚痣在紅光裡滲出血珠,她看清那道滿文篆刻的瞬間,整座鐘樓的齒輪聲突然停滯——刻痕深處浮出半枚普魯士藍的“囚“字,與霍世襄懷錶鏈的掐絲紋路完全吻合。
“這是他的命鎖...“她染血的指尖剛要觸碰鐘擺,暗格裡突然飄出泛黃的宣紙殘頁。
1943年的暴雨在紙面沖刷出1932年的墨跡,霍世襄清雋的瘦金體寫著“放她自由“,卻被暗紅血漬硬生生改寫成“永囚輪迴“。
沈青瓷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前世流產時撕裂般的劇痛順著脊椎竄上來。
銅鐘西側彩窗轟然炸裂。
沈懷安的軍裝下襬還沾著1937年南京城的焦土,蒼白手指掐住她咽喉按在鎏金紋路上:“當年你替我擋下的詛咒,如今該物歸原主了!“他胸口嵌著的本命鎖碎片寒光凜冽,沈青瓷突然看清那鎖芯裡封存著月白旗袍的殘片——正是她前世嚥氣時攥在手裡的衣料。
鋒銳碎片刺入心口的剎那,銅鐘表面的纏枝蓮突然活過來。
霍世襄從鐘擺陰影裡撕裂時空裂縫,青花瓷碎片組成環形刀陣撞開沈懷安。“你永遠學不會聽話。“他左手無名指的疤痕正在滲血,南京戰場特有的硫磺味混著重慶碼頭潮溼的水汽,“看到血書改寫就該逃...“
整座鐘樓突然傾斜四十五度。
山本一郎的和服袖口卷著北平地宮的青銅羅盤,軍靴踩碎彩窗玻璃:“多謝三位魂魄共鳴,終於啟用時空錨點!“他轉動羅盤時,齒輪咬合聲幻化成1937年南京城牆的炮火。
霍世襄腕間的“囚“字紋身突然蔓上脖頸,那些普魯士藍的紋路里浮出沈青瓷流產時的血手印。
“別看影像!“霍世襄的怒吼震得銅鐘表面裂紋密佈。
沈青瓷卻盯著重疊的時空幻象——1932年北平霍宅地宮裡,霍世襄正將沾血的婚書封進青花梅瓶,而她前世流產時的血漬在瓶身洇出鎖魂咒。
鎏金紋路突然纏住她手腕,霍世襄背上的戰壕圖開始燃燒,南京戰場炸開的血肉與此刻鐘樓紛飛的瓷片完美重合。
沈懷安的魂魄在時空亂流裡發出冷笑。
他軍裝紐扣崩落時露出心口血洞,那分明是霍世襄前世佩槍的彈痕尺寸。“你親手種下的因果。“他拽住沈青瓷的旗袍後領扔向銅鐘核心,“當年用我的命換她轉世,現在該用你的魂來填...“
霍世襄突然捏碎腕間青玉鐲。
飛濺的玉屑化作1935年重慶碼頭的船票,割裂山本一郎手中的羅盤。
時空重疊的爆炸波中,沈青瓷看見血書殘頁在氣浪裡自動拼合,缺失的右下角正浮現朝天門碼頭特有的纜繩紋章。
“別看!“霍世襄的手掌覆上她眼睛,掌心戰壕圖的炮火標記灼得她睫毛髮燙。
沈青瓷在黑暗裡聽見瓷器碎裂的脆響,銅鐘內壁的鎏金纏枝蓮突然開始剝落,那些帶著血漬的金屬薄片在空中拼出半幅重慶地圖。
山本一郎的狂笑混著齒輪崩裂聲:“霍先生可知銅鐘碎了,時空錨點就會...“他的話被突然逆轉的鐘擺截斷。
霍世襄染血的手指插進銅鐘裂紋,南京城牆坍塌的轟鳴聲裡,他腕間蔓延的“囚“字紋路突然發出普魯士藍的強光。
沈青瓷的旗袍牡丹紋在強光中綻開血珠。
當最後一片鎏金薄片嵌入她鎖骨下方,霍世襄燒焦的袖口裡突然掉出半枚火漆——那上面凝固的,正是血書殘頁缺失的硃砂印鑑。
(接上文)
沈青瓷的耳膜被時空坍縮的嗡鳴刺穿。
霍世襄化作的血霧裹著南京城牆的硝煙味,在她掌心凝成冰涼的青玉碎屑。
墜落中那艘1943年的貨輪在視野裡詭異地摺疊,甲板木紋裂開1935年朝天門碼頭的纜樁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