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傅臨走前就是這麼吩咐的,眼睛巡視了一圈,林嫂也沒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對於和麵的工序,她也只限於早上聽的那些,知道的並不比穆婉秋剛剛說的多。
看著她一張花貓似的臉,林嫂嘆息一聲,“……劉師傅做了十幾年的香,也沒見弄成你這樣,幹活就不能仔細些?”
穆婉秋就當沒聽見,看看門口的日頭,“林嫂您坐兒,我先去篩木粉,再晚了,溼香又該曬不透了……”說著話,穆婉秋拉上絲巾,把嘴和鼻子遮的嚴嚴實實,回身拿起了長木篩子。
“等等……”林嫂眼睛緊盯著木粉桶,叫住穆婉秋,“……怎麼才磨了這麼點?”別得香料她不知道,可木粉的用量她還是知道的,那桶木粉比往日整整少了一大截。
一看就不夠。
“就這些木屑了……”穆婉秋伸手摘下方巾。
有夠笨的
像吞了塊棉絮,林嫂一口氣堵在胸口,橫著眼睛瞪著穆婉秋,好半天才透過來,“沒了也不能這麼對付啊你再去庫裡仔細找找,磨些添上”彎腰指著桶沿,“好歹也要到這兒才行……”頓了頓,又補充道,“明兒你林哥就把木屑拉回來了……”
說完,林嫂一屁股坐在靠門的椅子上,原本她是想來看看就走的,可穆婉秋幹活她實在不放心。
“哎……”穆婉秋把方巾拉上, “我篩完這些就去找”
穆婉秋幹活從不惜力,林嫂是知道的,可卻沒見過能把活幹成這樣的,只篩了幾下,便香面飛揚,灰塵滿天了。
難怪她會弄的滿頭滿臉都是香面了,她倒也不笨,還知道找個方巾把嘴和鼻子堵上,看著地上飄落的一層細面,林嫂心疼的眉頭皺了又皺,騰的一聲,她終於坐不住站起身來,“你慢些篩,仔細些……”
停下動作,穆婉秋怔了一下,隨即衝林嫂眨眨眼,“還得再磨木粉,慢了,我怕來不及出香……”說完,又認真地篩起來。
被方巾擋在,林嫂也沒聽清她說些什麼,待要再問,一開口就被飛揚的香面嗆的直咳嗽,立在那兒,狠狠地瞪了穆婉秋的背影半天,林嫂扭頭走了出去。
“我在這兒也幫不上忙,就由她折騰吧,左右就這一次,也浪費不了多少……”心裡暗暗嘀咕著,林嫂邁步走下臺階。
放慢了手裡的動作,穆婉秋張著耳朵仔細聽,直聽到林嫂的腳步聲走遠,她才摘下方巾咧嘴一笑,放下篩子,起身掀起香案下的簾,端出一小桶木粉來。
之所以藏起來半桶,就是為了讓林嫂看著木粉少,讓她再去磨,也好爭取些時間。
把最關鍵的一包香料弄灑了,她需要時間來想辦法。
拎著小桶正要往大桶裡倒,穆婉秋手忽然停在了那兒,“……看這光景,怕是到天黑我也查不出劉師傅的最後兩味香料什麼,不如索性加些柏椏粉,按魏氏的配方做……”念頭閃過,已爛熟於胸的魏氏調香術的觀音香配方就呈現在腦際。
放下小桶,穆婉秋又從頭認真地把三桶配料研究了一番,和腦海魏氏的配方比對著,主料基本一致,至於用量,她心裡也沒底兒。
不管她,就當練手了。
砸了就砸了,左右她也沒銀子賠,大不了林嫂留她在這裡做幾年白工
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想法,穆婉秋把心一橫,推門走了出去。
她記得林記後庫裡還有一些柏椏,最主要的,她要去配魏氏秘方里最關鍵的料引,林記大香料庫她是進不去的,還好,料引用量不大,她屋裡正有。
沒按劉師傅的吩咐,將木粉和榆粉摻在一起用水和,穆婉秋先燒了鍋開水燙榆粉;榆粉就是用榆樹皮研磨的粉,很黏,而且越細黏度越高,又無毒無害無味,能把鬆散的木粉和香料黏合成香,是制線香不可或缺的黏合劑。
榆樹的老皮是紅色的,因此又分白榆粉和紅榆粉,紅榆粉就是摻了老皮的粉,老皮沒粘性,粉質不如白榆粉,一般是用來制紅香的,林記的觀音香用的都是上好的白榆粉,製出的香趨近於木本色,淡黃淡黃的,很有股禪佛的味道,銷路在朔陽一直很好。
所以劉師傅才那麼飛揚跋扈,雖然她就只會做這麼一種香。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