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國,聖摩羅大教堂內。
這座通身由方正的大理石構建而成的恢弘建築之中,此時響起了一道**至極的宏偉聲音。
遠遠聽去,那因為樸素而顯得近乎呆滯,卻又帶著幾分雄厚的奇異嗓音,就像是從天上降生下來的神靈一般的聲音。
尤其是對於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的普通人來說,那種道蘊,簡直像極了天神大人的聲音。
但殿堂之內列坐的盡是些紅衣大主教,這道聲音想必已經聽過了數十年,不下千萬遍,耳朵上繭子都要磨出來,自然便不會在心底裡激起那般普通人初聽之下的驚訝感受。
不過很多時候,過於親近就會影響本來應該持有的尊敬程度。
但此時端坐於白木象欖椅之上的這些紅衣大主教們,顯然並沒有受到絲毫這種影響,他們的面容依然極度虔誠,應答的聲音亦是非常恭敬,低垂的眼瞼,遮蓋不住那從瞳光之中透瀉而出的熾熱。
在熾熱之下,潛藏著的是一種絕對的信仰和無畏。
對神的信仰和對人的無畏。
端坐在殿堂階梯最上方的是一位鬚髮皆白的中年人,面容雖然十分溫和,乃至於帶上了一些慈祥的意味在裡面,卻仍然遮掩不住那神態最深處的一抹淡漠。
這是執掌萬千生殺之權的大人物的通性。
即便是號稱最為普愛的神國國主,都沒有辦法完全避免這一點。
明明是一箇中年人的模樣,卻鬚髮盡白,這似乎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但在場的人對這種奇怪早就習以為常。
再奇怪的事,在他們漫長的虔敬生涯中也見過不少。
何況又有誰能真正知曉,國主大人到如今究竟已經活了多少歲了呢?
就像歷史悠久的光明神國一樣,東域之上,誰都知道它有著極為久遠的過去,但誰也說不清楚它的真正來歷。
也許,就連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古董羅襄魔藤巨樹,關於這個問題都沒有辦法說的很清楚。
即便是信仰虔誠的神國子民,對於自己國家的來歷也只模糊地記得它是神眷之國,是由九重天上的神靈直接降福賜祝而成的。
這一聽就知道是瞎話,而且是那種被所有人都接受了的廣為流傳的瞎話。
世界上哪有什麼從天而降的國家?
政治和宗教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文化也不是這種突然降生的單純事物,只不過在這個國度之中,似乎並沒有什麼文化的事。
有的只是最虔敬的信仰。
對神國的子民來說,這便足夠。
只不過對東域之上關注大事的有心人來說,還是要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神國是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的?
再古老的耆宿都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甚至,人們就連一些神國的舊事都很難回想的起來。
它曾經輝煌過嗎?
好像沒有。
那麼,它以前衰微過嗎?
好像也沒有。
似乎在人們的記憶之中,它一直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家,不鹹不淡地存在於東域每個人的記憶之中,卻很難有人準確地指出它到底經歷過什麼大事。
這是一件很有些了不起的事,尤其是對於一個國家來說。
能做到這一點說明了很多東西。
這並不是簡單地立身於世外,躲避一切征戰,而是身處於其中,卻避開了一切福禍。
對於一個千萬人口的泱泱大國來說,想要做到這一點很困難,不是嗎?
這裡面很有一點玄乎的味道,但畢竟是神國,這麼一點的玄乎也在世人的接受範圍之內。
而唯一一次打破這一點的,就是七年之前的芒碭災潮。
那場席捲東域之上數千國家的巨大妖獸狂潮,險些將得距離芒碭山脈最近的齊國和神國給直接摧毀了去。
在那場曠世的大戰之中,各國累計的死亡人數高達數百億之多,無窮無盡的人海與生命填補在了被芒碭巨妖轟擊開的深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