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邊界,梓雲山。
洪斌從未見過如此宏偉的景象,與其說是一座山,倒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高聳入雲的白色宮殿,宮殿與山融為一體,外壁遠遠望去如同水晶一般晶瑩剔透,參天古樹宛若翡翠玉珠鑲嵌在其周圍,最高的一座殿堂仿若漂浮於雲端之上,傲視著整座城池。
“這也太美了吧!”洪斌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他過去曾聽人說起過梓雲山,也無數次的在腦海中想象它的樣子,但當他真正來到這裡親眼所見時,才發現它的巍峨壯闊、尊貴顯赫或許是他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
他偷瞄了一眼穆梓莘,奈何後者卻毫無反應,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雖然昨晚已將她父親安頓妥當,但她到現在依舊眉頭微鎖,一副面色凝重的樣子。洪斌也不敢再多說話,只默默地跟在她和凌木身後。
中央邊界由梓雲山和天煌城構成,天煌城位於梓雲山腳下,是整個玄界規模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中央邊界唯一一座城池。一大早城中便是一副熱鬧歡騰的盛景,做生意的人都提早擺出琳琅滿目的貨物,街上趕集的人群熙熙攘攘,幾家新開張的店鋪也忙著敲鑼打鼓招攬生意。
再一次見到這番熱鬧的場面倒也讓穆梓莘心中的憂愁舒緩了幾分。
“軍人!過來看看這些剛來的貨吧!”旁邊一個賣銀質兵器的商販朝著穆梓莘招呼道,他從剛剛起就開始注意著他們幾個。穆梓莘還是一身軍裝,揹著她那個槍柄有些生鏽的長槍,凌木雖然換了便裝但強大的氣場就算混雜在人群中依舊引人注目,而洪斌雖然年紀小,但遠遠看去身型十分壯實,也就自然而然被當作了隨身的護衛。
“這年頭當兵不容易吧?先不說西疆那邊剛出了亂子,就是七國境內也是爭紛不斷,我看大人您器宇不凡,怎麼著不也得是個軍官?使那把頓槍未免寒酸了些,您看看我這兒的兵器,都是今早剛剛從坊裡運出來的,刀鋒尖利,所向披靡,質量沒得說,都是以一敵十的貨!”
穆梓莘走到他這排亮的刺眼兵器前,伸手拿起一把閃著寒光的短柄鐵斧,遞給洪斌。
“你試試!”
洪斌愣愣地點了點頭接過斧頭,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他沒想到這麼一把不起眼的小短斧竟能有如此重量!
“這個多少錢?”
“七千銀幣。”
穆梓莘取下肩上的揹包,七千銀幣在普通人眼裡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不過這些年來她在邊疆有錢無處花,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攢下了一筆不薄的積蓄。
“先拿這個練練手,等著以後內力跟上來了我再給你挑把好的兵器。”
“軍人,兵器坊的兵器您就放心使就行!”
“兵器坊?”穆梓莘抬起頭,果然看到了掛著“萬財門”三個金色大字的牌坊。
從這扇門走進去便是玄界最大財閥雲集的地方,萬財門內部彙集了上千家坊室和冶煉廠,且每一家坊室背後都暗藏著一方勢力,他們在這裡進行各類交易,每天都會有數以萬計的資金湧動在其中,這裡也就自然而然變成了各方勢力的重要財源。每四年一屆的紅豐會也是在這裡舉行,當年她就是在紅豐會上遇見了自己的師父,也就是在這兒她的命運被徹底改寫……
終於來到了梓雲山入口處,凌木不知何時已經換回了威嚴正式的白色長老服,穆梓莘向上瞥了一眼篆刻著“梓雲山”三個大字的白玉牌匾,隨即便又看到入山廣場上,身著霜、月、青、白不同服色長袍的梓雲山眾弟子早已按高低等級列好了井然有序的迎接陣隊,最前排站著的則是長老閣裡最有聲望的長老,看樣子他們已經在此恭候多時。
洪斌被這仗勢嚇得膛目結舌,就連穆梓莘也有幾分驚訝,她倒是做夢也沒想到曾經拋棄她的梓雲山有一天會這麼隆重地再迎接她回來!
“大人,您這一路辛苦了。”站在最中央梳著高發髻,頭戴玉步搖,身披白羽衫的大長老上前恭敬地向穆梓莘行禮道。她雖已滿頭銀髮,但看上去卻頗顯高貴,面板仍如年輕女子一般光滑細膩,難尋皺褶。
穆梓莘畢竟也曾在梓雲山待過將近十年,所以梓雲山的長老她也大都認識,依稀記得面前這個中年女子名叫顏卿,十年前貌似就是這副樣貌,沒想到十年後自己已是滄海桑田而人家卻依舊紅顏,不由也在心裡暗自感嘆:都說玄界一些名門望族中有秘法,可使內力深厚之人永葆年輕,看來倒不是偏方。
梓雲山是個等級分明之地,就算長老也分三六九等,大長老在梓雲山是除教主外聲譽最高的,其威望絲毫不亞於少主,而在梓雲山四百名長老中,大長老卻僅有三人,除凌木外,面前這個女人也是其一。
“多謝顏卿大長老關心,不過我如今身強體健,這點兒路算不得什麼!”
“多年不見,大人率真的性格倒是一點兒沒變。”
“實話實說而已,有凌木大長老護送,我想辛苦都難。”
顏卿見她說話還是如此直率,無奈的同時反倒有些欣慰,看來十年流放邊疆的黑暗生活並沒有將她徹底壓垮,反倒將她磨鍊得更加堅韌了。
“我已叫人備好了宴席為大人接風洗塵,房間也已安置妥當,大人若還有什麼需要,請再吩咐。”
她說著側身退到一旁,身後眾長老和弟子們也都隨之退到兩側,穆梓莘看到他們身後巨大銀龜獸拉著的玉篆金車,梓雲山從山底到山頂的玄坤殿總共有上萬級臺階,若是沒有車輛搭乘恐怕普通人爬到天黑也無法到達。
穆梓莘剛準備上車,回頭卻發現洪斌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愣著幹嘛,上車呀!”她旁若無人地揮手朝洪斌招呼道。
身旁的一眾長老和弟子們朝她招呼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一個揹著銀色短斧,身材高大,穿著又有些滑稽寒酸的少年正尷尬地杵在凌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