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子桓看了應簌離一眼,又看了看孟橘絡,在心中輕嘆,然後轉身離開了,離開的時候他倒是沒忘記囑咐人去請個郎中過來。
將地方空出來,也讓應簌離鬆一口氣,他忍了半天也沒開口喊一句疼,不知是真不疼還是裝不疼。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早幾下的時候就假裝受不了了,或者直接裝暈也行,爹怎麼可能還會繼續打,真要是打死了,那老頭自己也慌了。
從小這人就喜歡逞強,明明只要挨兩下,撒個嬌服個軟的事,他非要咬牙扛到最後,也不知道是爭哪口氣了嗎。
這一點啊,他應簌離是不如他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總能拗著哪能不吃虧,還好今日他在,不然啊,不知道還得多挨多少下。他這個做哥哥的,還真不讓弟弟省心。
蘭氏算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她擔心應簌離的傷勢,非得親自看了才放心,剛剛他捱打的時候,她也是心驚肉顫的,生怕老爺氣急了,下手也沒個輕重,真把人給打壞了那可不得了。
她的黛眉輕擰,溫和的笑也沒了,換成了那眉眼間化不來的憂愁,她收起裙邊,半蹲下身子,想要安慰此刻跪坐在地上的應簌離。
誰料,安慰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應簌離便先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
蘭氏驚呼一聲,轉而又鎮定下來,語氣綿柔的詢問道,“簌離可是太疼了?母親這就派人給你請郎中來,你且再忍忍。”
“母親。”應簌離將這二字咬的很重,頓了頓,繼續道,“兒子日後絕不會染指應家的一分一毫,日後也決計不會再留在應家威脅到您,這些您大可放心,只期望母親能顧念一絲情分,放我離開,別再對我下手。”
聞言,蘭氏身子一僵,甩開應簌離的手,沉著臉一言不發,末了,留下一句,“莫名其妙。”,便匆匆離開了。
她的心神恍惚,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難道,是這孩子看出了什麼,為何今日對她說出這種話,她自詡動作清淺,可這孩子倒是敏銳,那雙墨瞳彷彿洞察一切,讓她有些坐立難安。
或許,他是真心不想留在應家分一杯羹,還是,應家的這樣他根本看不上眼呢。
平素裡自認為很瞭解應簌離的她也越發看不透他了,現在,她已經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了,他到底想要什麼呢,她絕不相信,他會是無慾無求的,勢必要爭,此時表現得不爭,那以後指不定某個時間就跳出來了。
但越是這樣推測,她越覺得應簌離心機深重,自家的應子桓同他相比,簡直如稚童一般懵懂,讓她放手,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務必要全程盯著,看著,把控著,不然便不會心安。
郎中瞧過之後,只說應簌離受的是皮外傷,看著猙獰,血肉模糊,但清理之後,上些藥,靜養半月就能恢復,末了,留下些外敷塗抹的藥,囑託了幾句就離開了。
若是從前,他受了這樣重的傷,一定會有五六個郎中圍著去瞧,還有十幾個下人圍著他轉,瞧不好的,會留疤的,便再請遍全鎮最好的郎中去瞧,如今,只是來一個郎中,草草地打發了,連個敷藥清理的人都不來一個。
看來這應家裡的人已經是涇渭分明瞭,每個人都覺得應簌離,應大少爺已經徹底失了應老爺的歡心,日後就算是重回這裡,也再沒有了昔日的榮光,成了一個沒有價值的人。
應府上下,所以的人都不看好他。
看,沒了應家大少爺的身份加持,他應簌離縱然再是天縱奇才,才變得普普通通了起來。
就算是當上了舉子又能如何,整個北坪鎮裡的舉子還能有少,但哪個能有應家的財力和實力。
沒了強橫的家底支援,他應簌離什麼都不是。
孟橘絡顫抖著手幫他用酒精擦了擦後背,背上一片血色,看得她幾欲作嘔,強忍著不適和心酸,她仔細地替他一一清理了,又細細地撒上了傷藥粉,又幫他把衣服穿好。
做完這一切,應簌離按出了她的手,拉向了自己的心房住,他衝著她笑了笑,“何德何能,能得娘子這般貼己的照料,我就是死也值了。”
“胡說什麼啊,不過就是捱了幾棍家法,作何跟死扯到一塊,回去我給你用紗布纏,先忍著疼,將就一下吧。”
孟橘絡說是這麼說,卻心疼的很,這要是換了一個體弱的,捱了這麼多下,早就昏死過去了,他居然強撐著,一聲不吭地扛著,若不是看他臉色微白,後背滲出紅來,還真當他是沒事人一樣。
“好,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