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蓮綻著幽異的冷光,猶如剝絲抽繭般,千瓣花葉層層凋落,蓮心卻不斷孕育出新的蓮瓣。
“生靈往復,我只是將她渡離了苦海,你看...”東衍面上銀製的面具泛著柔光,他彷彿在欣賞一件絕世珍寶,目光中滿是讚歎:“她的‘骨語’何其絢麗。”
無歌禁咬著下唇,兩隻眼盯著懸浮於空的骨蓮,額上滲下顆顆汗珠。
不知何時開始,她猛然發現手腳不受使喚了...
此時,她緩緩弓腰屈膝,雙手合十高舉過頂,心中千般不願化成譏笑:“可笑至極,你言之鑿鑿,卻是視人命如草芥,生靈在你眼中不過買賣,談何度化眾生!”
東衍置若罔聞,他輕巧一笑,腳步緩緩移過,周遭景物驟然翻天覆地。
無歌跪伏的地面彷彿泛起漣漪,破廟棚頂開敞,子夜漆黑如墨,隨著東衍一聲輕嘆,古佛周圍亮起刺目強光,破廟內霎時間宛如白晝,數百朵骨蓮從古佛身後浮出,升至空中宛如點點星辰。
刺目的強光將無歌晃的睜不開眼,一雙冰冷的手輕輕撫在了她的眼皮上:“人心若無雜念,世間何來神佛。”
無歌睫毛顫了顫,她嘗試著睜開了眼,那奪目的強光化成了朦朧的虛霧,她抬頭望向空中,不禁驚駭出聲。
墨色夜空中漂浮的那哪是什麼骨蓮,而是成百上千的惡鬼!
那些惡鬼如同地獄業火中的修羅,此時那千百張駭人的面孔正叫囂著朝她撲來!
無歌下意識的想逃竄,奈何手腳依舊動不得絲毫,就在那前赴後繼的惡鬼帶著腥臭的涎液直撲她面門之時,一道藍光閃過,空中不計其數的惡鬼登時化為烏有。
“人性醜惡如斯,如今,你可知我為何稱之為‘渡’。”東衍冷冽的嗓音響起,破廟內的景物又變得真實起來。
無歌還沒回過神來,方才差點就成了惡鬼的盤中餐,現下她還有些心有餘悸。
“姑娘,今夜你並未履約,恕我不能誠心以待。”東衍意味深長的目光飄向破廟外。
“啊?”無歌眨巴著眼,有些不知所謂:“我這不是來了嗎?”
那朵骨蓮不知何時又化為了白骨,東衍將它收入囊中:“此事不假,可,廟外等你的公子,想必該著急了吧。”他抿嘴笑笑。
無歌聞言一雙美目瞪的比銅鈴還大,壞了!她把墨星染給忘了...
“他只是伴我出城,你也知道這荒山野嶺的,你約我的方式又那麼詭異...只是以防萬一。”無歌向來撒謊面不改色,只是今日在東衍面前,她卻多少有些不自然。
東衍微微頷首:“然也,可我玄門閣的規矩不能破。”
“唔...”無歌自打進了這破廟,腦子裡一直就不清醒:“不破不立,閣主你看今日你我相談甚歡,我也見識了你的神通,這樣吧...”她眨巴著水汪汪的眼:“你遷就遷就我。”
無歌突如其來不按常理出牌,著實讓東衍愣了愣:“如何遷就?”
“嘿嘿,不難,今夜你跟我做這樁買賣,穩賺不賠。”無歌賊兮兮的小臉上掛著痞笑,走到東衍身邊,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攀上他冰冷的臂膀,東衍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無歌打了個寒戰,這人不光看著冷,湊近了更是跟個大冰窖似的:“我有一個朋友,她被人制成了‘鬼煙’,我想向你求願,救她一命。”無歌賊眉鼠眼的四顧一圈,從懷裡掏出綠幽幽的腓牙石:“喏,她就在這裡頭。”
一方碧綠的小石中游弋著魂魄,東衍眸光深了深,就見無歌又從懷裡掏出困獸鼓,說道:“此物中有父神座下吞雲獸,你若是幫我了了我的心願,那這困獸鼓就歸你了。”她大大的眼中透著精光。
東衍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拂開她的手,修長的指節撫著下巴沉吟不語。
果然,墨星染說的法子奏效了。
方才進破廟之前,墨星染說讓她務必出其不意,先亮出殺手鐧,徐徐圖之。
無歌本還埋怨墨星染出的什麼鬼主意,如今看來,卻是有那麼點意思...
腓牙石,困獸鼓,隨便挑出一個都是如今後神紀的天下至寶,千金難換,如今她信誓旦旦將困獸鼓作為砝碼,確實很難有人不動心,但將困獸鼓給他可以,用不用的了就看他自己了。
畢竟吞雲獸已經與她結契,別人使喚不得...
無歌一想到墨星染還在廟門外等著,她不禁有些著急,臉上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邪魅的男子:“閣主,你考慮的如何?”
“你可知我玄門閣做買賣歷來都是我提條件?”
無歌愣了一下,隨即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甭管誰提,聽他這意思是...有門道?
一步之外的東衍恢復了一臉漠然,他點頭笑笑:“我不要你這困獸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