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十五月兒圓,子時三刻,煙雲城內喧囂的人聲終於漸漸奚落。
西城郊外本該寂靜的破廟內,此時卻反常的熱鬧...
十幾個髒兮兮的乞丐將兩個妙齡如花的女子團團圍住,數十雙眼睛亮著賊兮兮的精光,仿若饞肉的狼,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將獵物拆吃入腹。
“如兒,我,我來晚了,你沒生我氣吧。”眼前這身份成謎的乞丐,顫巍巍的抬起餓的精瘦的手,朝玉如伸過去。
“顧,顧郎,你怎會成了這幅模樣。”玉如將玲瓏的身段縮到了無歌身後,目光躲躲閃閃。
曾經煙雲城內風光無兩的富商大賈,怎會在數月間成了沿街乞討的乞丐?
玉如想不明白,但這並不妨礙她心生悔意,她幽幽的瞟了一眼身後滿是蛛網的大佛像:“顧郎,雖今日你我身份已是雲泥之別,但從前的情誼,如兒斷不敢忘。”
‘顧郎’聞言欣喜的走近兩步,黑黢黢的髒臉上騰起紅霞:“如兒卿卿,你可還記得那首詩,形單影隻對相望...”他搖頭晃腦的吟了一句,隨後期待的望向玉如。
玉如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只羨鴛鴦不羨仙。”
‘顧郎’猛地點頭,露出一口黃牙,羞澀的笑了。
......
也不知是怎麼的,無歌打了個顫,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不光是她,就連大字不識的幾個乞丐胃裡皆是湧起一陣酸水兒...
這一會兒功夫,無歌總算弄明白一件事,這‘顧郎’並非邀約她來此相見的‘公子’,而是這紅雲樓花魁的舊識。
情況不妙,深更半夜,城郊破廟內怎會齊聚了這麼一群不相干的人?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玉如姑娘,能借一步說話嗎?”無歌稍稍側頭,低聲對身後的玉如說。
———
無歌將玉如拉到破廟內,玉如似乎有些牴觸,她推搡著無歌:“究竟何事?”
“玉如姑娘,我無惡意,我有一位朋友身受重傷性命垂危,聽聞玄門閣能了天下人心願,所以想向你打聽一下...”無歌看了看外面一眾乞丐,微掩著嘴:“玄門閣之所在。”
身前巍峨的佛像斂著眼,彷彿在垂憐眾生。
玉如聞言身形微顫,眼神不住的亂轉,呆滯的重複了一句:“玄門閣之所在?”語氣中竟有一絲慌亂。
“正是。”
玉如呼吸促亂:“我,我...你為何要問我?”
“實不相瞞,我意外得知,姑娘你所彈奏的‘天女願’一曲...”
“時,時候不早了,我要...我要...”玉如出聲打斷,沒等無歌說完,她猛然推開無歌,跌跌撞撞的朝著院廟內跑去。
不料沒跑出多遠,玉如的步子彷彿突然失了穩,她‘砰’的一聲面門朝下磕倒在地,額頭抵著地面,兩手頹然的攤在身側,看上去像在虔心‘祈禱’。
“玉如姑娘!”無歌驚撥出聲,疾步跑了過去。
然而奇怪的是,院廟內十幾個乞丐彷彿並沒察覺到異象,就連心心念念著‘如兒卿卿’的顧郎,此時也置若罔聞般,嚼吧著嘴裡的乾草仰頭望天。
許是因為初秋露重,無歌疾跑時鼻腔間的涼意愈發濃重,身上腳下不住泛起陣陣溼寒,即便肩上披著厚厚的貂絨也無濟於事。
此時,眼見再走兩步就能到玉如身邊,但無歌卻陡然腳步一頓。
原因無他,只因無歌難以置信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