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慶抖了抖,將手在樹皮上一揩,皺了皺眉,怎麼這樹皮還燙呼呼的,看來今兒確實喝的不少。
“對了,我家那黃臉婆子不是在城主府上當媽子嗎,前幾日廣城府大宴你知道不?城主要娶玉如你知道不?”
“廢話。”
煙雲城雖是凡清界的繁華之處卻離帝京有些距離,此處山高皇帝遠,城主就是煙雲城的土皇帝,他今個兒撒潑尿有點黃,明個兒街頭巷尾就有人傳他虛火攻心...
“廣城府大宴上,城主安排了玉如姑娘在筵會上為賓客們奏最後一曲,本是想讓她藉此機會告別煙花柳巷,誰料玉如姑娘卻謊稱丟了琴譜,怎麼也不願在眾人面前奏曲。這不,城主一怒之下,要殺了她!”那人拿手在脖子上比劃了兩下,眸子瞪的比銅鈴還大。
“不可能吧,城主不是最愛美人嗎?傳聞他對玉如姑娘那是千依百順,怎麼會因為一件小事要殺妻?”田慶接過同伴手中的酒壺,在唇邊倒出了最後一滴酒,眯著眼舔了舔嘴角。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那口子說,這玉如姑娘幾年前贖過一回身,是一個姓顧的鹽商給她贖的,後來那鹽商不知怎麼的銷聲匿跡了,沒過多久,這玉如姑娘就又回了紅雲樓。”
“你是說...老城主懷疑玉如姑娘與那鹽商還有來往,這才藉口丟了譜子,不願嫁他?”田慶咂了咂舌:“都道戲子薄情,我看這玉如姑娘倒挺深情。”
“我呸,她要是真是個省油的燈,贖完身還回那窯子裡幹啥?...”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破廟前,田慶醉眼朦朧的抬頭看了看殘破的廟門:“都說這破廟鬧鬼,今兒個我們哥倆就去探探!若是遇上個豔鬼,也不虛此行了!”
“唉喲!”田慶低頭的瞬間腳下打滑,重心不穩,一腦袋扎到了地上。
“田...田慶...你看,這...這是?”另一個醉漢猛地向後一仰,身子倒在了地上,反手撐著身子不住的向後退。
田慶剛剛踩滑的地方隱隱趴伏著一個東西,隱隱還看得出人形。
田慶藉著酒勁裝著膽子彎腰湊近,不由胃中翻江倒海,扶著牆‘哇哇’吐了起來。
這是一灘人形的爛泥,肉泥彷彿沒了附著般的攤開,一層薄皮兜住血肉臟器,唯有一顆頭顱還看得清面目。
“田慶,你看,這頭...像不像玉如姑娘?”另一個醉漢隔著老遠定睛看了看,不禁捂嘴驚撥出聲。
再看過去,那灘人肉爛泥上一顆頭顱端端的架在脖子上,正是那花容月貌的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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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內,邪魅的男子掌心上燃起了點點青色的火光。
青燈古佛下,他嘴角微微上揚:“鄙人東衍,正是姑娘要找的玄門閣閣主。”
無歌聞言愣了愣。
蔻蔻有救了,可是眼下她卻開心不起來:“你,你為什麼要約我來此。”
男子掌心的青色火焰明滅,赫然出現一截一指長的白骨,他輕輕抬手撫摸著那截白骨,狹長的眸中流露憐惜:“不巧得很,今日我正巧接了兩件俗事,一件是你,另一件是她。”
他看了看無歌身後,此時那裡已然不見了玉如的‘屍骨’。
“是你...殺了玉如?”無歌順著他的眼神朝身後看去,腿不由自主地發軟。
“殺?不,了人心願如何能用‘殺’來形容。”東衍笑著搖了搖頭:“是‘渡’。”
此時,無歌總算明白為何墨星染說玄門閣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你,你就不怕我將你玄門閣的惡行說出去!”
東衍皺了皺眉:“惡行?苦海無涯,我渡眾生,何來惡行?”他用近乎悲憫的眼神看向無歌:“況且,骨頭,是不會說話的。”
他寒冰般的掌心上,那截白骨綻成一朵幽幽的白蓮:“此曰,骨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