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曙知道,自己和孟皇后之間的這段孽緣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如今,他倒是不希望破壞孟皇后最後的這點心願,因為這對於孟皇后還有她的孩子來說,實在具有特殊的意義。
這兩天,孟皇后和趙婧在這院子裡呆的時間很長,歐陽曙的窗牖乃是半閉著的,他若是坐在桌子旁邊,只需轉過頭去,就能看見外面這一大群美女,更能看見其中最耀目的兩朵鮮花。而與此同時,就算歐陽曙不轉頭往窗外看,他也能感覺到不時有異樣的目光從窗外射進來。有時候,這目光很羞澀,只是一閃而過,有時候卻停留頗長的時間。
歐陽曙知道,那一閃而過的必是孟皇后了。他和孟皇后之間,若非有這個孩子,其實並無多少感情。孟皇后對歐陽曙的那種異樣情愫,其實很大程度上停留在1dqo;孩子他爹上,而不是1dqo;官人。
而趙婧則不然。她性情大膽,當初以公主之尊,就敢和範宏德相戀,肆無忌憚。那段戀情結束之後,又敢主動向歐陽曙示意,甚至還敢拋下矜持跑到歐陽曙的家中,雖然終究未曾把心中想說的話說出來,那勇氣卻也是不凡了。而且,她和歐陽曙之間最末能修成正果,還是因了她主動向孟皇后央求賜婚,這又是一種難得的勇氣了。
歐陽曙正在失神之際,忽見一個內侍跑了進來,向孟皇后稟報道:1dqo;娘娘,燕王求見,他已經往這邊來了!
孟皇后1dqo;哦了一聲,眼睛一眯,道:1dqo;怎麼回事,未經宣召,他就敢徑直往裡面闖嗎?
那內侍頓時啞然。
大宋一朝,對於皇帝的兄弟叔侄防範是十分嚴格的,不准他們親近外臣,不准他們擔任實職,更不准他們統兵。有了這諸多的限制之後,親王一般都很安分,雖有萬般的非分之想,也不敢宣之於口,更不要說體現在實際行動之上了。親王闖宮之事,在前朝也許不算十分要緊的事情,但在大宋,卻是極為納罕的。
其實,趙俁之所以能闖進來,都是因了他的身份。從理論上來說,他有一半的機會成為皇帝,那些侍衛、內侍、宮娥們誰又敢對他諸多阻攔?若是數日之後,他承蹕紫宸,那可不是今日阻攔他的人的末路嗎?
有了這樣的顧忌,趙俁便勇往直前地往前面闖,前來勸諫阻攔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敢於動手阻攔。越是往裡面闖,他越是大膽,到了最後便有些肆無忌憚了。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喝道:1dqo;十三郎今日進宮,卻是為了何事啊?
趙俁一怔。他心下暗暗責怪自己,竟然得意忘形了,這樣一個大肚子的婦人被幾個人攙扶著走過來,居然兀自不覺。當下,他連忙收起臉上的倨傲之色,換上一張笑臉,長揖下去:1dqo;見過六嫂!
孟皇后卻毫不領情:1dqo;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六嫂嗎?這皇宮大內,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就是你六哥健康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威勢哪,他每次出宮,不論是事前還是事後,總有一些言官對他蹬鼻子上臉,他也只能無言苦忍。而你倒好,徑直闖到後宮來了。六嫂?六嫂!何以克當!
趙俁一愣,他沒有想到老實頭皇后居然也會冷嘲熱諷,忙賠笑道:1dqo;六嫂莫怪,小弟只是心懸六哥的病情,一時情急,竟爾忘卻了必要的禮數,還望六嫂莫要見怪才是!
孟皇后冷笑道:1dqo;見怪?怎麼敢哪!說不定再過幾日,你就是這裡的主人了,連你六嫂我,都要受你節制,我如何敢見怪與你!
趙俁一聽此言簡直就差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野心過甚,覬覦皇位了。他心下一急,倒也生出幾分急智來,他就這麼往地上一跪,道:1dqo;六嫂何出此誅心之言,臣弟從來沒有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臣地此來,純是出於對六哥的關心。臣弟此心可昭日月,六嫂不信,可剖開來看看!
這時候的人對於賭咒誓是極為重視的。但趙俁在情急之下,賭咒誓居然是毫不遲疑,倒讓不少的旁觀者相信了他的話。
孟皇后連忙假惺惺地說道:1dqo;十三郎何必如此,我也不過是玩笑之言而已,十三郎和官家的手足之情,我也是清楚得很的。既然你如此懸心官家,就去看看他吧,只是莫要驚了他才是!
趙俁心下一涼。孟皇后此言如此有恃無恐,豈不正說明了趙煦此刻真還活著嗎?他這次進宮本就是為了逼宮,才鬧的這麼高調的,若是趙煦已死,他便可趁機翻起波瀾,也趙煦若是沒事,他這點野心可就暴於烈日之下了!
1dqo;怎麼?孟皇后笑了笑,道:1dqo;十三郎許久不見官家了,難道不掛**得緊嗎?怎地不起來去見上一見哪?不待趙俁有所回答,她便回頭向身邊的內侍道:1dqo;還不快領十三大王覲見!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歐陽曙便算是暫時大功告成了,他趙煦笑道:愛卿且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宣揚出去!
歐陽曙暗忖:你巴不得宣揚出去才是!嘴上卻說道:微臣不敢!
歐陽曙出了皇城,見天色還早,便又四處閒逛了一番,才來到了第二甜水巷的閒雲酒家。
小二迎了上來,歐陽曙立即開口道:可有一位姓周的官人預定了位子?
小二立即笑道:那位客官已經在樓上候了好一陣子了,請隨小人來!
歐陽曙便隨著小二來到二樓的雅間裡,卻見周淮正坐在那裡,一臉的不安,舉手投足,似乎處處都有滯礙一般。周淮看見歐陽曙,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李兄終於來了!
歐陽曙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大刺刺地坐了下來。他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面,道:周兄為何還沒有點菜哪?
周淮強笑道:專等李兄了!
歐陽曙有了一點笑的意思,道:既是周兄謙讓,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轉向那小二道:你不認識這位周郎官吧?他便是新科狀元,文曲星,如今正受著天子的器重,祿厚差優。我對你們這裡的酒菜並無什麼瞭解,隨便上一點便是。但有一樣要注意了,要符合狀元郎的身份,莫要以為狀元郎沒見過世面,隨便找點青草炒兩下便拿來糊弄咱們狀元郎!
小二一聽周淮竟是狀元郎,心中那敬意簡直就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要知道,大宋學子上百萬,每三年才能出一位狀元。就連蘇大學士那樣的天生文曲星都中不了狀元,可見狀元郎是多大的福澤,多大的才具了。要符合狀元郎身份的酒菜,除了最好的,還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