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從政便伸出手去,從旁邊小宦官的手中接過一封聖諭,歐陽曙連忙領著全家幾十口子跪了下來。
梁從政便開始**道:惟元符三年歲次乙酉八月庚午朔九日戊子,皇帝若曰
歐陽曙一聽這個開頭,心中便略略安心了。一般來說,皇帝若曰開頭的,都是已經經過中書門下透過的旨意。若是其中有對歐陽曙不利的事情,歐陽曙自然是早有辦法得知了。反過來也就是說,既然他自己至今尚未得知那旨意的內容,便說明這旨意對他來說,並無壞處。
果然,詔書的後面便把歐陽曙一陣猛誇,什麼局幹無雙勳德懋功才高八斗之類的,反正就是差點把歐陽曙誇成一朵花了。
其實,這時候的聖諭和奏摺都是這樣,一般來說,你有三分本事,人家定要把你誇成七分,你有五分才幹,人家定會把你說成十分。歐陽曙對這些話的態度是直接過濾,他所想要聽的,便是最後一句。
但令歐陽曙頗為不耐的是,這旨意居然十分的長。接下來,聖諭裡話鋒一轉,又把歐陽曙這諸多好處都歸功於他兩位夫人的賢良淑德,然後終於說到了正點上,言道,還引用了韓愈的一句恭惟懿德,克配前芳,封胡清兒為顯揚郡君,賜正六品;範曉璐為俊儀郡君,賜從六品。
眾人連忙謝恩。
歐陽曙聽得這份聖諭,卻並不怎麼高興。他所不悅的倒不是兩位愛妻的封誥。事實上,這時代的女子,最大的願望便是封誥了,有了品級才能在族譜上佔據一個輝煌的位置,才能被子孫後代記憶甚至傳誦。而一般封誥的女子,都能進入地方誌,成為青史留名的人物。
但趙煦卻故意將這兩個人一個封正六品,一個從六品,特意透過這種方式來顯示區別,這讓歐陽曙感覺十分不好。歐陽曙知道,趙煦雖然沒有捉到範宏德,但對范家的人卻終究是心存疙瘩,封誥的時候,就故意以這樣的方式來洩自己的這種情緒。
歐陽曙偷眼看著胡清兒和範曉璐,卻見她們在接過冊寶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不悅,倒是胡清兒向範曉璐報以歉意的眼神,而範曉璐則是豁達地對她笑了笑。看起來,封誥讓範曉璐心情極好,她竟是將小竹的事情也暫時淡忘了。
梁從政將聖諭交到歐陽曙的手中,笑道:李縣主,灑家在這裡先就對你表示恭賀了。要知道,當今朝中,還有許多四五品的貴官家中的夫人都尚未封誥呢,你入仕尚不到半年,家中一封就是兩位,可喜可賀啊!
歐陽曙連忙暫時抹開心中那點不悅,笑道:陛下恩典,咱們為臣子的,也只有鞠躬盡瘁,報答天恩了!
梁從政連聲道好,又說道:官家在說起李縣主的時候,娘娘和長公主殿下也恰好在身邊。娘娘言道,李探花的詩篇,她老人家也是讀過的,感覺很好,這次藉著尊夫人封誥,她老人家也出點東西,算是慶賀。說著,梁從政便招招手,便有兩個宦官抬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
歐陽曙心下有些疑惑:就憑太后讀過我的詩,就有理由大加恩賜嗎?看這樣子,這巷子裡似乎還少不了金銀珠寶呢!
正文第69章親自出馬
此時,場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吳乞兒師徒先後以自己不同的方式亮了一手之後,盧家的人早已膽寒,退意頓生。東家讓他們前來胡家滋事廝鬧固然是出了錢的,但是再多的錢也要有命花才是啊!胡家就一個小孩子尚且如此兇狠,隨便出來一個人就如此勇猛,若是把他們惹惱了
趁著這個勢頭,歐陽曙上前對著盧家的那群人一陣斥責。雖然那些人大多沒有受傷,還有再戰之力,但卻沒有一個敢於出手的,個個都低著頭乖乖聆訓。
歐陽曙見他們這個樣子,也不為己甚,便說道:今次這件事情就罷了。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若還有下一次的話,我們不但要還擊,還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找幾位兄弟也上你們家去蒿惱一番!知道嗎?
知道了!盧家眾人沒精打采地答應一聲,架起被吳乞兒打倒在地的那人,就要出門而去。
歐陽曙忽然想起一事來,又喝道:等一下!待得盧家的人回過頭來,他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情,差點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在東京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曾經見過你們家小官人一面。看他的樣子,似乎對於成親已經沒有興趣了,我想,你們想要為他搶小娘子,總該徵求一下他的意見才是!當然,是最新的意見!是不是啊?
盧家眾人聽得一頭霧水,要知道,他們前來廝鬧其實就是出於小官人的授以,老員外其實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預設了這件事情罷了。不過,他們如今一心急於離開胡家這個兇險之地,既不敢問,又不敢不理,只好紛紛點頭道:是!是!
歐陽曙揮揮手道:好了,你們且去吧!又向胡家的管家道:管家啊,關上大門。免得再有人不開眼,前來鬧事!
盧家眾人個個面紅耳赤,訕訕地走了,胡家眾人則是揚眉吐氣,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三番五次被盧家的來人侵擾的怨氣一掃而空。胡家的管家也是大喜,果然命人立即關上大門。
歐陽曙回過頭去,一眼就看見那邊三個瘦小的身影正在一邊興高采烈地談著什麼。當然,這主要是胡家小兄妹在說話,而吳乞兒在一旁靜聽。
歐陽曙心下安慰。他知道,胡家兄妹一直以來都很不待見吳乞兒。今天早上安排馬車的時候,胡秀兒就是很不情願和吳乞兒一車。如今看起來,今天盧家的人來這麼一鬧,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吳乞兒得了出手證明自己的機會,讓胡家小兄妹對自己刮目相看。這樣一來,離著用胡秀兒來鎮住並感化吳乞兒的目標,又近了一步。只是苦了盧家的那個人了,無端捱了吳乞兒這一頓。雖然吳乞兒年齒尚幼,出手無力,但不將息好一陣子,他恐怕也難以自如地行動力。
胡浪見盧家的人瞬間走得精光,心情舒暢,出一陣得意的狂笑,走上前來,抓住歐陽曙的手道:賢婿啊,今日真虧了你還有你帶來的這些人了!
歐陽曙口中說道:岳父不必客氣。他心下卻忖道:其實真的不必謝我,憑著你大女兒,盧家的這群人只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根本不足道。只是她一個女人,不願參與這種打架鬥毆之事而已。今天她若是早出手,根本就不必等到現在了。不過,轉**一想,胡清兒似乎也是今天隨著他自己一起回來拜門的。這麼說起來,她也屬於自己帶來的人範疇之內,胡浪這般說,也沒錯。
胡浪又說道:賢婿啊,也好,如今天色還不算太晚,咱們再回去謀個一醉方休!
歐陽曙苦笑道:岳父大人,你怎麼又忘記了我說過的話!今次我們時間緊要趕著進京赴任,明日一早就要出的,今天晚上盡興就好,怎麼能喝醉呢?
胡浪這才拍拍自己的腦瓜子,道:看我這記性!又說道:那麼,賢婿你盡興沒有呢?
歐陽曙簡直要抓狂,他忍著性子向自己這位醉鬼岳丈道:盡興了,真的盡興了!
王院君見了,連忙上前拉著胡浪說道:老爺,回去歇息吧,明日要早起的!又向歐陽曙抱以歉意的一笑,便和兩個丫鬟一起拉著胡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