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奇異之處,嶽江鴻還是那個嶽江鴻,是和他從小長大的那個小男孩,他搖頭道:“不像!”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水井旁邊,嶽江鴻定定地看著井口,只見水井井口,白花花的井水漫了出來,已經流成了一條小溪。
他飛奔過去,一屁股坐在井簷下的水坑中,濺起一疊水花,二人大眼對小眼,都驚喜莫名。
嶽江鴻埋頭在井水中,狂喝白花花的井水,自己夢寐以求了十二年的井水。
守著井水不能喝,這是嶽江鴻十幾年來心裡的隱痛,如今,他彷彿美酒在懷,只想喝個大醉。
他將頭埋在嘩啦嘩啦的水中,悄然流下了一行淚水,淚水混在井水,流得無影無蹤。
江二胖也為他高興,跳入水坑中,和嶽江鴻打起了水仗,他從小親水,三歲的時候,他有一處掉進井中,他家裡人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的時候又莫名其妙回到井外,被全家人認為是隻有福氣的人。
江二胖和嶽江鴻兩人在水中激水而鬥,將渾身洗了個通透,大呼痛快。
遠處,朱家三嬸看到這一幕,心裡痛,但又不敢上前。前一日嶽江鴻在朱宅的表現太過驚人,朱家從未熄滅過的火盆,在嶽江鴻的手下熄滅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有重新燃燒。
更可怕的是晚上的時候,朱家大伯被自己打造的鐵釘追殺,滿屋子的跑,最後還是沒跑掉,雙眼被紮了兩個血窟窿。
那鐵釘,本來是朱家大伯打造用來殺嶽江鴻的。
總之,嶽江鴻太邪門了,碰不得。
在大家都以為他福分散盡了,必死的時候,對他出了手的人都一一不明不白被重傷。
而且,並不是每個受傷的人都能被井水治好,朱家大伯就是一個例子,他本來是完好的人,在十年前,嶽江鴻父母被雷劈殺的那晚上,他在村南面的小樹林裡面挖出了一個盆子,回來的時候舌頭就沒了,變成了啞巴。
後來,他搗鼓了一年,那個盆子開始燃燒起來,而且一燃就是九年,從未熄滅過。在嶽江鴻手底下是第一次熄滅。
……
細雨濛濛,嶽江鴻卻在水裡玩得很痛快,下雨天的井水裡面,尤其的溫熱,起碼比村裡面的風要溫暖得多。
玩得累了,江二胖忽然說道:“江鴻,你要不要看看能不能摘柳枝了?”
嶽江鴻眼睛一亮,這自他記事的九年時間,他有兩個東西碰不到,第一個就是井水,第二個是柳樹。
他每次想去搶柳絮,都會被村裡面的人恥笑:“一個山雀兒,也想飛上天捉柳絮,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柳樹上,最有福分的就是柳絮,但是柳絮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迄今為止,也就江二胖的父親,江二伯得到了一次,之後生下了江二胖。還有一次是朱家三嬸的眼睛被鳥啄瞎之後,用柳絮泡水洗眼睛,之後就復得見光明。
比柳絮福分淺一些的是柳條,得到柳條的多一些,朱家三叔,二叔,還有林家二叔都得到了。
最次的就是柳葉了,村裡面每個人都能摘到柳葉,除了嶽江鴻。
每次他想摘柳葉的時候,柳條就會隨風漂盪,躲開他的手掌,他氣急之下想要爬上柳樹,然而每次他爬到樹半中腰的時候,就會掉下來,半步也不能爬上去。
柳樹和柳枝,是村裡面都覺得是福分的東西,嶽江鴻每次只能擦肩而過,久而久之,他逐漸習慣了,不再去追求,不再去期待。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井水已經不再躲避他了,他想著,柳樹也應該不會躲避自己了吧。
他走上井簷,伸手去摘柳條,忽然憑空起了一陣涼風,吹得柳條橫飛,嶽江鴻當即抓了一個空。
嶽江鴻暗自嘆了一口氣,準備轉頭離去,這時候,柳條上落下一片細小的柳葉,看起來幾乎是全樹上最小的柳葉了。
嶽江鴻伸手去抓,細柳葉卻避開了他的手,而後圍著他漂浮,嶽江鴻的目光追隨著它,心中被挑逗的毛毛躁躁。最後,柳葉落在他的後腦勺,當即消失不見。
別人拿到柳葉都是在掌心,而且不會消失,嶽江鴻的卻是用後腦勺接住的柳葉,當即就消失了。
“細柳細柳,福氣久久,江鴻,你終於得到柳樹的福氣了!”江二胖高興得跳了起來。
嶽江鴻知道江二胖是在安慰自己,他得到的是最細小的柳葉,福氣最為單薄,說長長久久那是安慰自己,不過他還是感謝柳樹,當即叩拜柳樹和水井。
他站起身來,對柳樹和水井告別:“柳樹,水井,我知道您們前輩二位有靈,也知道你們知道我的存在,今天您們二位不吝賜我福氣,他日,我若得勢,必不會忘了兩位前輩今日之賜,必給二位修長生排位。我嶽江鴻若違此誓,當天誅地滅!”
水井和柳樹聞言,忽然出現了大動作,井水忽然斷流,和沒有漲水之前沒有任何區別。柳樹更甚,直接把柳條全部縮排樹枝樹幹裡面去,彷彿從未見過嶽江鴻。
嶽江鴻和江二胖面面相覷。
細雨中,嶽江鴻二嬸拎著燒火棍走了過來,看著光禿禿的柳樹,面色極為怪異。
“ 江鴻,太爺叫你過去一趟!”嶽江鴻二嬸說道。
嶽江鴻很是詫異,也很驚喜,這是自己二嬸第一次叫自己的真正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