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他將手中的布條嘩的扔開。
“鹽老,此次福州之行,還遠未到我的極限,我不怕死,衙門裡的鷹犬也不過土雞瓦狗。你們需要我,我能幫你們做大事。”
他的話說到這裡,夜色中,陳鹽似乎是被其魄力折服,也終於爽朗地笑開。
“小姐說……若倪大俠能有此等覺悟,那咱們……確實是可以一起做些厲害的大事了。”
“別再像之前一樣無聊,弄點不安全的事情來吧。”
“放心。”陳鹽笑,“不會太安全……對誰都是。”
……
福州城外。
遠遠的能夠看到一些身影在黑暗中奔行的影像,亦有執火把的騎士,在黃色的光暈裡穿過田野、穿過村莊、穿過村莊外水塘邊的林子……
時間接近子時,巡城軍與刑部的力量已經延伸數十里,控扼了福州周邊所有主要道路,圍堵篩查傍晚時分於城內行刺的刺客。
城市邊上一處官驛的上方,有身影正在微微透出光芒的房間裡下棋,戴著面紗的少女坐在窗前喝茶,透過斜斜開啟的縫隙,觀察著外頭夜色中的景象。
某一刻,樓頂上傳來示警的拍打聲,隨後窗戶開啟,一道身著黑色袍服的身影如鬼魅般的回到了屋內。
“不太對。”吞雲和尚的聲音微微帶著些沙啞,“有幾隊官兵去了葦莊。”
房間之中,陳霜燃捧茶的動作微微停了停,正中下圍棋的兩道身影未動,另有一人走到吞雲的身邊,拿起了他手中的望遠鏡,從視窗靜靜地朝遠處看。
“被發現了?”陳霜燃嘆了口氣。
吞雲道:“要去救嗎?”
“沒有必要。”視窗指望遠鏡的男子開了口,“早有準備。”
陳霜燃又喝了一口茶。
房間中央,圍棋仍在下,外頭的夜色焦灼依舊,某一刻,遠遠的夜色中陡然亮起了一團火光,窗前的男子放下了望遠鏡。
“爆炸了。”他道。
“阿彌陀佛。”吞雲挑了挑眉,“能不能跑掉,要看他們的造化……不過老衲倒是有些好奇,他們怎麼被發現的?”
執望遠鏡的男子看著夜色中的遠處,隨後,也微微動了動嘴角,似乎在笑:“鐵天鷹早就知道,這次福州亂局,咱們靠的是心懷不軌的各個大戶,他們雖然不會親自前來,但家中的產業,才是我們躲避的倚仗……福建沸沸揚揚的鬧了兩年,我看刑部早有一份名單,哪些是可能造反的、哪些嫌疑大、哪些嫌疑小,包括他們在福州內外的別苑,也必然摸了一輪……”
他道:“我若是鐵天鷹,恐怕在上個月開始,就已經悄悄地在各個有嫌疑的別業外頭安插眼線、引而不發,然後到了今晚這樣的大陣仗,許多人都在跑,說不定就能抓條大魚……如今看來,鐵捕頭寶刀未老,也是我們這輪的運氣,有些不好……”
“哼。”吞雲笑了笑:“看來,該找個機會先做了他。”
陳霜燃放下茶杯:“若有……大師出手,我也想試試……”
“他沒那麼好對付。”拿著望遠鏡的身影搖了搖頭,“當年在江湖上,總是他鐵天鷹圍殺別人,甚少有人能圍他……那麼些年,運籌佈局上能讓他步步落後的,只有那一個人……”
“是誰?”吞雲問了一句。
房間裡正在下棋的兩人,此時也將目光望了過來。但隨即,眾人見他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就都意識到了此時說的到底是哪位,頓時,下棋的兩人轉了回去,吞雲和尚臉色像是吞了蛆一般難看。
“操。”和尚罵了一句。
一旁的陳霜燃放下茶杯:“其實我聽說,他當年在臨安,不是也算錯了一招,被完顏希尹的那位弟子……擺過一道?”
眾人點了點頭,窗邊的人嘆了口氣,隨後,也笑:“……說的也是。”
……
不眠的夜晚,光與火點點滴滴的在城市外蔓延,城池內,從皇宮到公主府,從李頻的學堂到左家的院子,也有大量的人直到凌晨都未有睡去,刑部的燈更是徹夜未熄,門前車水馬龍,整晚猶如鬧市。
上午下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