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不高,沿著綿延曲折的山路到了峰頂,就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像是被誰的斧子切過一般光滑平整,涼風陣陣,正是放風箏的好地方!
柳霏霏手裡拿著線,小童揹著風箏迎風一跑,恰如其分的一鬆手,風輕託著風箏緩緩爬升,越飛越高,漸漸融入到天空的陣營裡了。
北方的風太猛太急,風箏的骨架就要堅固結實,總不像南方風箏這樣輕柔委婉,柳霏霏到底是大家閨秀的風範,一旁的小童歡呼雀躍的時候,她也只是淡然一笑,手指的一撩一撥,手腕的一拉一扯,風箏真如活了一般。
應龍往人群中一看,一名青羅女子,揹負古琴,薄衫掩面,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在看他,二人相逢的一剎那,倒也沒有表現出意料之外的驚喜,應龍先招手道:
“你也在這兒啊!”
青羅女子蓮步輕移,在應龍身前幾步就站住了,她側面看著柳霏霏,問:“不陪她嗎?”
應龍:“我是她的保鏢,怎麼配呢?”
青羅:“你把自己當作保鏢,別人或許不這麼想呢!”
應龍:“別人?什麼別人?是說她嗎?”
青羅沒接話,悽然一笑,手指著山崖,“去那邊走走吧!”
青羅轉身的一刻,一陣疾風撲面,她倒也不意外,嘆道:“沒必要了!”
應龍的手懸在半空,被幾縷極細的絲線綁住了,他有些做了虧心事的惱火,他吼道:“你到底是誰?”
青羅轉頭看去,雙頰騰起一陣紅暈,她還是說:“去山崖那邊吧!”
一句輕輕柔柔的話,卻在應龍心底落了霜,他認命似的點點頭,綁手的絲線便斷了,一個一個的綠色音符,擦著應龍的臉飄遠了——
二人坐在山崖邊,雙腿蕩了出去,掠過樹林的風也掠過他們的臉,青羅女子看著天上的風箏,耐著性子數了數,剛好有七隻,星星點點的綴在天上。
二人坐著的距離也隔的遠,青羅身上有種蘭花的香味,薄紗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背後的古琴被娟子包著,應龍愈發肯定了,自己一定是見過她的,他就問:“你為什麼不以真面目見我?你在躲著什麼?”
青羅:“躲著?就算是躲著吧!可怎麼——怎麼躲得過呢?我千方百計的躲你,在小田原城和這白城,還不是沒躲過嗎?”她解下身後的古琴,一股青氣託著琴身,轉頭問:“要聽什麼曲子?”
應龍想了半響,他就先笑了出來,說:“我不懂曲子,不過——”
“不過什麼?”
“我想在曲子裡知道你是誰?”
青羅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看著古琴,手指拂弦,五根琴絃一齊顫了起來:“這個我倒是沒試過,我就試試吧!”
應龍閉上了眼睛,他的耳朵裡有鳥鳴,有風嘯,有很多很多的聲音,然後就有琴音了,琴聲和緩的混入其中,先是很試探的很模糊的,然後就纏綿溫柔起來,似乎每個音符裡都寫滿了故事,可應龍是聽不太懂的,喃喃道:
“很好聽啊,只不過我聽不太懂!”
青羅生了氣,琴聲卻沒有停,她的嗓音混在清幽的琴聲就有些不清晰了:
“閉嘴,聽!”
琴聲在空中陡然轉下,旋即冰冷起來,像是無邊無際的雪原寒風,像是幽怨淒冷的雨夜哭訴,她眼睛裡的淚水愈發多了,有幾滴就落在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