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打著哈欠,睜著木愣愣的眼睛跳下馬車,晃悠的如同牽線木偶,店主人是一對兒夫妻,男人悉心的擦了座兒,女人在灶間忙活,客棧裡只賣早飯,幾根油條和幾碗豆漿,簡單也隨性。
江自流打著哈欠,一副洋洋灑灑的不羈之態,腳步跌跌撞撞,一直撞到了廚房,掀開內廚的短簾兒,腦袋就探了進去,吆喝道:“先來一根油條嚐嚐!”
男人在灶下鼓風吹火,女人手指靈巧,在一隻面段子上揉捏幾下,一番眼花繚亂的指法過後,精短的面段兒一碰沸油,頃刻鼓脹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江自流鼓掌叫一聲:
“好手藝!”
女人也不理,只是羞赧一笑,將紮好的油條夾出,油紙包了,遞給了江自流,“炸出來的第一根都是最香的。”
江自流也不道謝,三口兩口吃光油條,胡亂抹了嘴巴,也不理會應龍一眾人,一邊喝酒一邊晃盪,晃盪到店門,仰頭看看太陽,瞟一眼驚愕的眾人,不屑道:
“看什麼?還不快吃!”
他撅著嘴,兩道長眉擠在一起,一聲呼哨裡,圓滾滾的白熊衝出山林,狂奔而來,陣陣黃塵中,在他身邊剎住了腳。
江自流揉著白熊的臉,朗聲大笑,拔開葫蘆塞,一條清冽的酒線倒入白熊口中,白熊雙爪直撐,喝的不亦樂乎。
過半響,他又收回酒壺,翻身上去,軟泥似的癱在它的背上,忍著倦意說一句:
“白熊兒,你可不能喝醉,好好留心著他們,莫讓他們甩下我走了。”
白熊呼號一聲,軟臥在草裡,一雙眼睛虎視眈眈,那兩匹青馬不約而同的躲開了。
幾碗豆漿,一大摞油條端上了桌,眾人餓了一晚上,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老鷲鷹斜眼瞟著醉書生,見他睡著香甜,四肢軟塌塌的掛下去,而那貪嘴的白熊兒,長舌頭捲開他手裡的壺塞,又快活的喝起酒來,老鷲鷹沉沉的笑了,咬了一口油條,說:
“有意思,有意思。”
在可兒的印象裡,那種逛青樓的男子多是壞透了的,而被青樓扔出來的,更是壞到了無以復加,她對醉書生是沒多少好感的,倒是對那隻貪醉的白熊喜愛不已,她將幾隻油條捧在懷裡,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根。
白熊正喝得不亦樂乎,嘴邊突兀地冒出一根油條來,脆呼呼的,它瞪了一雙迷濛醉眼,有些生了氣,試探的添了一口,不好吃,舌頭打了一個折,又喝起酒來,對身旁這個蹦蹦跳跳的女孩渾不在意。
可兒氣呼呼的,塞緊酒壺塞兒,將一根油條往白熊嘴邊湊,油條湊到這兒,白熊就躲到那兒,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酒壺,只待可兒一走開,便擰開酒塞,好好醉一次。
可兒叉著腰,搶過酒壺扔出老遠,倒是把熊背上的江自流嚇醒了,看著飛遠的酒壺,吃驚非小,連滾帶爬的摔下熊背,焦急道:“不得了,不得了。”
可兒手指著江自流,教訓著白熊兒:“你看他,喝酒喝成那個樣子,你也想像他一樣嗎?喝什麼酒,吃油條就不好嗎?”
白熊蜷縮著,懵裡懵懂的,看著可兒的兇模樣,雖然聽不懂她說什麼,還總是有些怕了,討好似的伸出舌頭,眨眨眼睛。
江自流好不容易抓到酒葫蘆,愛惜的擦了乾淨,抓抓腦袋,茫然的看看可兒和白熊,這個姑娘,扔了自己酒葫蘆不說,還把自己做了反面教材,這還得了?仰頭喝了一口酒,火氣也不那麼大了,笑道:
“姑娘,你也喝酒嗎?”
可兒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喝酒呢!”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喝酒,怎麼知道喝酒的好處?”
可兒立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紅了臉,把懷裡的油條都塞給了江自流,笑道:“這麼多油條都給你,我騎這隻大白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