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下了高樓,月色皎白如初,星辰卻已黯淡頹然,氣息奄奄的延續著殘缺的夜色,高樓裡的笑意正濃,溫潤的脂粉香氤氳在四旁,朦朦朧朧的如仙苑瑤池一般。
可兒眼皮打顫,軟倒在應龍懷裡,嘴角掛著一抹淺淡的笑,輕聲說:“你抱抱我,我困了!”
應龍輕颳著她的皓鼻,俯身將她抱入懷中,笑著說:“睡吧,你也累一天了。”
可兒一副孩子睡相,乖乖巧巧的,臉頰微紅,長髮如雨散。
苦荊兒拉著弟弟,瞧著這高樓喜鬧,像是有什麼酥軟在心頭,愈發不是滋味了,只有真真切切的握住苦棘的手,才感覺,這一生的悽苦,總有了些回報。
一眾人出了窺心閣,老鷲鷹斜躺在樹上,也不知哪裡搞來的大酒葫蘆,頻頻入口,眼裡淚水瑩瑩,悽然道:“這世間真無起死回生之法嗎?”
來時的懶馬睡在荒草堆裡,苦棘跑過去踹它一腳,它反而撒起潑來,飛揚著四蹄,甩著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倒是把苦棘嚇退了老遠。
應龍看著窺心閣外世家公子停放的馬車,也不多言,將可兒放入車內,將苦荊兒和苦棘抱了上去,老鷲鷹斜眼一瞧,也坐回車裡,應龍揚鞭催馬,一聲長喝裡,兩匹健碩的棗青色大馬飛馳而出。
還沒跑幾步,便看到窺心閣三樓飛出一個什麼物件兒,穩穩的落在兩匹馬前,馬兒受了驚,長嘶一聲,前蹄飛揚,正要踏在那黑咕隆咚的物件兒上。
老鷲鷹坐在一旁,釣線一甩,便將那東西卷出,拖到車前,才發現是一醉書生。
醉書生雙頰火紅,嘴裡呢喃自語,兩隻手臂軟軟的依在車旁,笑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老鷲鷹正是惱怒時候,撥開他軟綿綿的手,冷聲說:“你還是忘了的好,快滾快滾,別誤了我們的事兒。”
醉書生也不惱,反而硬擠上了車,笑道:“幫人幫到底,送我出山也耽誤不了什麼。”
老鷲鷹雙眼一橫,也不屑與他動武,冷哼一聲,便鑽進了馬車。
應龍斜睨著這醉書生,拱了拱手,說:“路上顛簸,坐好了。”
醉書生渾不在意,將身後的大書箱推進車內,拿出一個不起眼的小酒葫蘆,懷中掏出兩隻雲紋小杯,一隻遞給應龍,笑道:“偷來的酒,偷來的杯,小兄弟可不要介意呀!”
駕車的馬兒健碩有靈性,上坡穩健,下坡收力,無需應龍上心,想來窺心閣一遊,佳釀竟然未嘗一口,心裡不免有些悵悵然,端起玉杯酒,仰頭飲下,讚道:“當真是好酒!”
醉書生軟泥似的的依在車框上,又滿上一杯,挽來一根嫩草下酒,笑道:“有這樣的瓊漿玉液,若不一醉方休,那真是可惜了。”
應龍淡淡一揮手,說:“我還要駕馬車呢。”
醉書生朗笑一聲,奪過應龍的馬鞭,說“小兄弟,我和你打個賭怎樣?你今夜只需陪我飲酒,我賭你明早醒來,這輛馬車已經穩穩的停在山外了。”
應龍端起玉杯,笑問:“若是不在呢?”
醉書生搔了搔頭,說:“若是不在,我把我一箱書送你,怎樣?”他一陣醉意湧來,打了一個酒嗝,問:“那若是在呢?”
應龍頭轉向蒼茫夜色,厲聲說:“在便在,你我都出了山,都得了好處,你還想怎的?”
“哎~,此言差矣!我一介浪蕩書生,就是耽擱在荒郊野外也沒什麼大不了,倒是你們,你們有不比我快活,怎麼,賭不賭?我要是贏了,只一個條件,這一個月內,你們管我吃住。”
應龍莞爾道:“我酒量大的很,你那一個小酒葫蘆裝來的酒,撒牙縫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