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正是初夏,風變的很懶很慢,太陽還不是很熱,夏蟬卻已經叫過幾回了。
路上走的人很少,空氣混著黃土覆蓋了一層,村頭樹下幾名搖著蒲扇的老人,一名走街串巷的商販抑揚頓挫的吆喝著:“賣冰糖葫蘆嘍!冰糖葫蘆!”
今年的徵兵已經有幾回了,村裡的壯丁都去當了兵,只剩下一些孤寡的童叟婦人,厚重的土地上滿是深重的裂紋,雨明明下了多次,這該是一個豐收年啊,可土地大片大片的荒蕪著,莊稼很少。
有人就要抱怨了
“男人都去打仗了,誰去種地!你看看那空空白白的田地,多可惜啊!”
“男人去抵禦魔族了?什麼是魔族嗎?我看都是扯淡,還是回家種地的好!”
一些老人就要攤開手掌,數著那些征戰未歸的親人,也不知他們還回不回得來了,打什麼仗嗎?回家種地不挺好嘛。
這些人就聚攏在一塊,便要開罵了,罵誰好呢?伏羲少昊是不能罵的,莫語聲,杜凌峰是不敢罵的,就罵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獸兵咒靈吧,罵那個什麼狗屁魔祖羅睺,也不管它們的祖宗夠不夠十八代,發正是要全問候一遍的。
底層人民就是這樣吶喊的,水能載舟,尚且沒有覆舟之力,暫且就這樣罵吧,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就是今天,他們的苦日子到頭了,準確來說,是他們的日子到頭了!
四面旋成數道“異界門”,健壯的獸兵高喊著衝殺出來,手裡的石錘石斧亂打亂帥,那樹下的老人,小河邊議論憤懣的女人,村頭拋石子玩耍的孩童,還沒來得及一聲慘叫,便成了血沫肉醬。
應龍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大喊著:
“停手!”
應龍現在已經是幾千名獸兵的頭兒了,說話到底還是有分量的,他這麼一喊,手下的獸兵便停了手,愣愣的看向應龍,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們似乎才才想起來該尖叫了,然後就是震耳欲聾的呼叫聲了。
應龍又說:“把他們弄到一個地方!”
那些將死的人兒哪裡還能分得清什麼,哭爹喊孃的癱坐在地上,獸兵不厭其煩的將他們收集起來摞成一堆,然後拄著石錘石斧立在一旁,等著應龍發落。
應龍焦急的跑了過來,只掃了一眼這群哆嗦的跟雞崽似的人兒,心底就明白了,擺擺手說:
“沒有檮杌和窮奇,放他們走吧!”
他的話把這群獸兵聽的傻了,搔了半天腦袋,琢磨著什麼叫“放他們走吧”,莫非是放跑這群人界的平民,不能啊,魔族也沒這規矩啊!然後他們就想明白了,“放他們走吧!”和“送他們走吧!”不是一個意思嗎?一想明白,心頭敞亮手上有勁,沉重的石錘石斧就甩起來要送他們走了。
應龍就很奇怪了,這第一次當這獸兵頭兒,心裡還是有些小慌張的,明明說的是“放他們走吧!”,怎麼這群獸兵不退反進,石錘石斧揮的更響了!
第一輪石錘砸了下去,應龍心裡一驚,用劍悉數隔開,他吼著:
“不是說了放他們走嗎?”
獸兵們面面相覷,問了一句:
“說什麼?”
“放他們走,讓他們去種地,不殺他們,讓他們活!”應龍說了一大堆解釋的話,他想準確的說清楚什麼叫“放他們走!”
過了半響,那群獸兵終於是聽懂了,然後固執的搖了搖頭
“不能,不能放走他們!要殺光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