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寒氣弱了很多,醉仙樓內更是溫潤如春。
應龍醒來時正躺在柳青兒的閨房,昨晚柳青兒替他擦拭完傷口,他卻仍是昏迷不醒,柳青兒氣力小,應龍又太重,她就將紫紗的一頭栓到應龍腋下,一頭系在自己肩上,將應龍拖回自己的房間,可要是將他放到床上,卻是萬不可能了。
青兒剛一到房間,就脫力一般癱軟下去,她那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淚水瑩瑩,下巴點在膝蓋上,委屈的像一隻受了傷的小貓兒,她的手想去碰應龍的臉,躊躇幾次就放棄了,她知道的,這個男人心底的女孩子,不可能是自己。
她起身去開了窗戶,風撩開她的長髮,拭乾了她的淚水,她對著窗外萬里春色,笑了一笑。
應龍身上的傷口癒合,慢慢醒了過來,那時柳青兒已經走了,只在屋內的桌上留下一碗稀粥。
應龍在天界只需吸收的仙氣,可人界仙氣稀薄,便是要吃飯的,他忙跑了過去,端起粥碗仰頭喝淨,連味道也沒嘗得出。
“好喝嗎?”
應龍轉頭回來時,柳青兒正好走到了門口,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又放著一碗粥,一雙筷子,她穿的衣服樸素,只化了淡淡的妝,走的端莊穩重,再瞧不出一個風塵女子的模樣了。
應龍看著空空的粥碗,憨笑道:
“我沒嚐出來!”
柳青兒笑著遞給了他一碗,順手將那空碗拿了回來。
“那你再吃一碗,這次可要吃得慢些!”
柳青兒又出了門,在門口愣了半響,最後掩面笑了,片刻的歡喜也是歡喜。
應龍總是傻的,他不會知道,這粥的做法是柳青兒向雨朦姐姐學的,她從小便嬌生慣養,步入風塵後,有太多富貴公子願意為她做馬當牛,什麼時候也只是抬抬手,吩咐下去,何需親自熬一口粥喝,可今天她偏要這樣做,也說不出原因的。
她學著平常姑娘的做派,再不會裸露衣衫,再不會風塵賣笑,她只願永遠都像今天這樣,為一個人熬一碗粥喝。
那碗粥又匆匆喝完了,應龍四下看看,屋內精緻整潔,暖床上淡淡紫砂,一旁桌上擺著胭脂粉盒,銅鏡和木梳子,他知道這是青兒的屋子,也不好待下去,便出了房門,起身去找逍遙子,走到雨朦姐姐門前,再不敢魯莽,恭恭敬敬的立在門外,輕聲喚道:
“師叔在嗎?”
“應龍啊,你進來吧!”
應龍推開房門,半跪在逍遙子面前,將九霄宮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逍遙子用摺扇點著頭,閉目沉吟半響。
雨朦披散著蓬亂的頭髮,赤腳站立,身上的紅杉托地,手臂環住逍遙子的脖頸,臉就枕在他的肩上,嬌聲問道:
“發什麼愁呢?”
“那鬼毒難治,我怕是得親自去一趟!你——你陪我去嗎?”
“我?”雨朦手指著自己,臉上一陣潮紅,愣了半響才說:“怕是媽媽不肯!”
逍遙子摺扇猛摔在一旁的桌上,怒氣衝衝的罵道:“那老妖婆有什麼能耐,憑什麼將你關在這兒!”
雨朦的手捏住了逍遙子的嘴巴,說:“千萬別讓媽媽聽到了,我們是她辛辛苦苦養大的,一身的法術也得他傳授,怎麼——怎麼能不聽她的呀?”
“哼!等我攢夠了錢,一定贖你出來”
雨朦笑了笑,起身走到屋內的梳妝檯前,看著銅鏡內自己的面影,幽怨的嘆道:“你可不要讓我等得老了呀!”
一名黃衫女子風風火火的撞開門,焦急的喊一聲:
“媽媽來了!”
雨朦俏眉一皺,沉思半響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別出聲!”
說罷便拉起黃衫女子的手走了出去,順手掩好了房門。
應龍湊到窗邊,看到一名皺紋滿臉的老婆婆,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拿著花盆,這隻花盆怪的很,渾身綠光瑩瑩,盆內泥土盛的滿溢,老婆婆頭髮已經花白,在頭頂盤成一個標緻的髮髻,佝僂著腰背,目光炯炯的掃視著周圍。
六道花綢落下,六位姑娘齊齊跪服,喚了一聲:“媽媽!”
那老婆婆掃了一眼,冷聲道:“青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