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陽光已經不再那麼刺眼,原本拉著的窗簾讓房間採光略顯不足。陳天戈沒想馮立萱能晚上來,簡訊發過去以後給他留的時間也就是回來開水的時間。馮立萱是迫切的,幾乎算是前後腳。這陣折騰卻已是黃昏將近,夕陽的餘暉也就切亮窗簾頂部那細細的一道。陳天戈拉開了窗簾,沒看馮立萱滿眼的期待,只是呆呆的看著窗外,樹冠的高度沒遮住三樓的窗臺,那一陣哭喊尖叫指不定讓人聽著怎麼想。馮立萱居然也站他旁邊看窗外。
“剛才那響動,聽見了都會想什麼?”
“你酒店還有其他朋友?”
“沒有。”
“那不就得了。你不是我叔嗎?心懷鬼胎了?嘻嘻”
陳天戈愕然。有點彆扭,但沒覺得反感這感覺。一個苦命的女人在努力找回天真而已,不是個傻子,反倒有點聰慧,心思縝密,對情緒和氛圍把控也很好。不奢求,還能很到位的捕捉人的情緒點並恰當的帶出來。
“你一直這樣?”
“那樣?……不是……我……我……你煩了?”能看到馮立萱眼神轉成落寞黯然,語調越來越低。又恢復了謹慎防備小心翼翼的作態。
“我在想你若是一直這樣肯定特招人喜歡,除了師父我也沒有親人,沒人跟我如此,女兒也不跟我親。”陳天戈說不出心裡的感覺,走向臥室時還留下一句“繼續保持。”
“你有女兒?”
“有,應該十三歲了,在上海跟她娘。”
“你也在上海?”
“不,在山西一個小城市。”陳天戈解釋的有點多,或許是為了讓馮立萱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同樣的境遇會營造一個遭遇雷同的氛圍,容易將人從情感上拉近獲得認同。
電話鈴聲響起時陳天戈也就剛剛繫好褲帶。他褲帶是自制的,二十年前路過滄州時無意中得到了祖師爺那二十四把柳葉刀,寬窄只有柳葉的寬窄,長度比柳葉還要短,算是指刀,半寸長一分寬,刀鋒鋒利無光澤,乍看像鐵條。牛皮刀鞘伸張了正好做個褲帶,他就修剪成褲帶的樣式,外出時勉強能跟安檢說的過去。
“誰?”陳天戈邊扣扣子邊走出臥室,看著馮立萱拿著電話就問了。
“老杜”
“杜哥,晚上請你吃飯叫上老孟。…就在一起?那好。一會兒我給你打電話告訴你地方。…不用過來了,我自己過去,定了地方再聯絡。好咧,好咧,就這樣。”電話打完了馮立萱還盯著他看。陳天戈左右看看,又看看釦子,再看看褲子。沒毛病,釦子沒扣錯,褲子大門也關好了,買衣服的時候試過,都合身,雖不是品牌絕不丟人。這傻妞看啥?
“你這個就是蘋果手機?”
“年初剛換的,我不是趕潮流,是用壞一個換的時候就換最好的。賣手機的推薦的也是最貴的。你的手機…”
陳天戈看著馮立萱拿出那個小巧的手機,老式摺疊翻蓋手機,還不是智慧的。抬頭看看那張臉,又一副悲慼。
“先別哭呀!一會兒出去叔給你買個。”
“噗呲”又噴鼻涕了。眼淚也順著往下嘀嗒。這女人多久沒哭了,今日個這是決堤了,就剎不住。
“你請人吃飯?定位了嗎?”
“沒有,還沒定地方。”
“去江畔人家吧。”
“杜哥,江畔人家,七點半差不多。好,咱七點半江畔人家門口見。定位置?”陳天戈捂住話筒。“沒定位置呀!”“至尊888房”。陳天戈傳話過去就挪開了電話,隱約中聽到老孟驚叫至尊888。
“江畔人家是我閨蜜在經營,我打個電話過去定位置。……這幾年就她往裡面送東西,上下打點我才沒怎麼受苦。是我倆一起的。跟錦成沒關係,仁鋒叔他們不知道。”
陳天戈驚訝的看著這女人。真不可貌相,看著人畜無害的樣子卻時時留著後手。“你一直沒有安全感?”
“不是,剛畢業那會兒小慧不想跟我去錦成。說是朋友色彩該是最純潔的色彩,不想往上塗抹其他顏色。我就把私房錢給她了。後來又多少投進去點。都是小慧在做。”
陳天戈又進去套上那件韓版休閒裝,把素色的襯衣也塞褲子裡左右拉拉,儘量不看出皺褶來。很臭屁的扭幾下出來了。既然答應給買手機就早點出去買,真怕了這女人決堤的眼。也是奇怪,說不出來的親切,想來師父跟二叔的關係經過言傳身教都媲美血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