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古玩市場門臉特像長治工人文化宮,出簷似乎是琉璃瓦坡出來的,就那麼幾截,牆面的白瓷磚搭配黃瓦真有點不倫不類的視覺效果。陳天戈堅決的認為金瓦還是配紅牆,那怕是長磚灰牆也不會有混搭的感覺,最起碼不會給人跨世紀湊合的印象。看著這門臉就不由的想象一個穿著什麼範思哲、阿瑪尼頭頂頂戴花翎的紳士,當然得把“武漢收藏品市場”那個白底黑字的牌匾視作柺棍。
陳天戈今天換了一件短夾克,不收腰不過臀的那種,顏色還是湛藍色。韓版休閒裝是帥,就是耷拉到大腿的下襬坐行不隨便。飛機上他就多次伸手到屁股下面去拉平下襬,動動屁股都擔心壓皺了不好看。那就裝逼時穿穿,平時穿純粹是受罪。今天還斜背一包,是不是真皮不清楚,賣主是強調了真皮還是什麼幾層皮。顏色也是湛藍的,看過箱包店裡總把不同色彩的包跟顏色接近的模特畫畫一起搭,他覺得這該是合適的搭配。包屬於軟皮不定型的那種,大小適中,往裡塞十來八萬看不出來,也不顯得鼓鼓囊囊。這身打扮真適合古玩市場,一看就是肥羊。
不是週末和節假日的古玩市場略顯冷清,本來這行也不是靠流量靠的是肥羊,院子裡地攤也沒擺,倒是可以邁大步走路,不用擔心一抬腿就碰著慈禧的尿盆兒和乾隆的痰盂兒,也不會一落腳就踩了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
杜仲浦的玉器鋪子原來就在一樓,兩間開的門市,一口開了雙扇的仿古門,一口幾乎落地的軒窗也有鏤空的纏枝喜鵲,記不太清了,反正都千篇一律,不看名字不記排行純粹找不到。
記得名字叫“集玉閣”,進門左手第三家,門開第七口。陳天戈抬頭卻發現集玉閣的門牌掛在了第八口,還是那類的雙扇門只是挪了位置,原來的門變窗了。看著像是盤了旁邊的鋪子耍大買賣了。
“杜老闆在嗎?”古玩店夥計可沒有招呼人的習慣,你溜一上午看一天不開口也沒人跟你鼓吹。陳天戈只好自己開口。
“老闆您出貨?”
“不是,我是你老闆的朋友”
“誰是我朋友還問我在不在?誰呀?”杜仲浦來鋪子裡也是隔三差五的,掙錢還真不靠店的破爛,正經物件都私下交流。今天順便過來晃一趟,一是沒啥緊要的事,二是不定時給夥計上上弦。從右邊靠裡的那個像垂花門樣子的裡間磨出來,左手摩挲著一串珠子,右手扣端著紫砂壺,估計跨那道門前剛呲溜一口茶,喊出的聲音還帶著水氣。
陳天戈不明白這憨貨幹嘛把四合院的垂花門放屋子裡面,就那樣微笑的看著老杜,十五六年了再見著還是有點小波動。
“你是…小哥?是陳小哥?”杜仲浦流暢的把左手的串很自然的就退到了手腕,右手的紫砂壺也順便放門邊的仿古方桌上,遠遠的就伸出雙手,步調也不由的加快。
陳天戈也緊趕幾步。說不感動是假的,不深的交情時隔多年還有這份熱情勁兒,能不能幫忙先不說,就憑這份熱情見一面就沒有虧著。
“杜老闆生意興隆啊”
“你噁心你老哥?”
握著的雙手使勁搖晃幾下,兩人隨口說著突然都笑了。老杜還拍拍陳天戈的肩膀,看那手的的動作是想擁抱來著,估計想到什麼噁心或者尷尬的畫面就停下了。陳天戈肩膀順勢遞進,左手輕釦老杜左肘微微下拉杜仲浦就撲向他,右手順勢繞過老杜肩膀。兩人就抱一起了。杜仲浦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就緊緊的抱了,能感覺到他很用勁兒。
說起來他們的交道也就不到倆月,僅限於從夫子廟認識到回武漢陳天戈聽說錦成集團。沒想著十五六年了,老杜能激動的樣子不像近六十歲的老頭,倒像是二十歲的毛頭小子。
“今天來鋪子裡是真對了,若不碰上我陳兄弟估計不會再來了”
這次還真不是,陳天戈這次總是要找到他們倆的。老杜這樣想陳天戈也就笑笑。
“走,先進去喝茶,我給老孟打電話。前段老孟拉縴走了寶還提起兄弟你。那可是漢八刀,雖然玉質扯淡也算是虧了一筆。”
“行,您老哥定。我隨你”
“老哥的鋪子大了吧?就是你當初看出的那塊仔料,老哥我留了幾年,加上你老弟的那批貨,哥哥我就盤下旁邊的鋪子了。感謝的話說多少也不夠,也不多說了,再說矯情。知道你老弟不爽這個”。
沒一會兒,真沒一會兒。孟建軍就來了,在門口就呼喊陳兄弟陳兄弟的。
一上午啜著茶,聽著老哥倆掰扯些虧了賺了走寶撿漏的故事。陳天戈也有點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適當的出來溫溫那些快被遺忘了算路人也算朋友的交情。陳天戈沒說幾句,實說了自己沒做事就混吃等死了。反正在他倆看來陳天戈是神秘的,身手好,眼勁兒準,為人仗義隨便做哪行也能過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