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將無奈苦笑:“將軍計策到底是什麼?卑職愚昧,請將軍明示。”
劉方道:“吐谷渾雜胡攻下洮州之後,正是一鼓作氣要拿下岷州的時候,而結果只有二王子伏允一人帶兵去攻,這起碼說明兩點,一:這幫雜胡劫掠成性,毫無紀律可言,更遑論戰心、士氣了。他們獲得了一些財物就不願意接著打下去,寧願做守家之犬。二:他們人心不齊,互相防備,連兩個王子也不能約束住他們。”
“沒有戰心,在不確定己方佔上風的情況下,必然產生畏戰心理,戰力勢必衰弱。人心不齊,號令不一,那這支軍隊就是烏合之眾,只不過空有人數罷了,我並不會放在眼裡……兩相比較,吐谷渾王子伏允能排開眾議,獨自去取岷州,反倒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當然要先幹掉他。”
“有理,可我們要如何繞過世伏?”
“我們為何要繞開伏允?”劉方語氣彷彿有些感到奇怪,看向他的目光隱隱帶著責備,“我覺得讓洮州城裡那些雜胡知道我們的存在對我們更加有利……這幫只知道燒殺搶的烏合之眾一旦知道有一支大軍隨時會打過來,會嚇得腿肚子都發軟吧?會不會連忙派人告知伏允讓他回返?會不會主動集結兵馬出來求戰?這樣就對了,這就是我要達到的目的。”
“先把他們都引出來,再逐個擊破!”
寒風料峭,在山間嗚嗚吹著,太陽已經落下,一輪彎彎的小月掛在天上,微弱的月光照在軍卒們身上,彷彿幢幢鬼影,劉方跨上了戰馬:“趁著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多搞一些動靜,還跟剛才一樣,沿途不留活口……天亮之前在此處集合,我們合兵往南!”
當夜,洮州城外許多吐谷渾人被殺,齊軍將人頭壘成京觀,在天明之前揚長而去。
洮州城中諸胡酋大駭,震怖無比,大王子世伏立即一面戒備,並遣人出兵大索敵軍蹤跡,一面使人報與兄弟伏允知曉……伏允剛抵岷州,還未使大軍攻城,便接到兄長世伏警告,心中鬱悶自然不必言說。
世伏還雲裡霧裡,伏允卻知道這支忽然出現的大軍究竟是所為何來。
身為吐谷渾可汗誇呂的兒子,伏允不會不知道齊國的存在,他早就聽說東邊的齊人是周國的大敵,頭幾年齊國那邊還有人過來商量結盟鉗制周國的事情,後來因為兩邊利益談不到一塊,此事也就作罷。
但這幾年齊國搞出的動靜越來越大,已經由不得吐谷渾不重視了,誇呂每每說起,也是一副凝重的神色,單憑一個周國就已經壓得吐谷渾喘不過氣來,換成一個更加強大的齊國會是怎麼樣?……他大抵也能猜到幾分,但這個世上畢竟沒有後悔藥可吃。
他只是沒有想到齊軍會來的這麼快!
在西垂之地,吐谷渾雖然不怕齊人,但終究是有些麻煩的,齊軍出現在洮州城外,也許就是即將爆發戰爭的前兆,他必須儘快趕回去,念及此處,伏允只能倉促下令大軍回返,輜重也不要了,一併拋下……底下諸胡雖然不甚願意,但也只能遵從。
他還不知道,前方有什麼正在等著他……岷州多奇山,其中有一處峽谷,邊上是遮陽山,全長約莫七八里,大軍在其中穿行,顯得有些擁擠。
今天天氣尚算不錯,可伏允總覺得有些心煩,他總覺得要出什麼事情,當他注意到前面的道路被亂石和樹木堵住,這才明白這種不安來源於何處。
“停下,有埋伏——這裡太狹窄了,快向後退!”
源於一種獵人的本能,伏允撥馬轉身,大聲喊道。他周圍一共有一千名左右的騎兵,這支部隊現在置身於一個狹窄的山谷之中,兩側山崖向中央傾斜擠壓,迫使他們排成一車寬的長長縱隊。
胡人們看見谷口被堵住,本就驚駭非常,此時也都亂了陣腳,在伏允一聲令下之後,便忙不迭要調轉馬頭往後撤走。
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伏允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一列列齊軍端著弓弩出現在了兩側山上,冷冷睨視下方,幾百支弩箭呼嘯而下,鋪天蓋地的陰影宛如飛蝗,幾十名士兵未及反應就被射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