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如何想的,高緯便不打算理會了。雖然,他一直對這個老人抱有敬意,但原則問題不能讓步,步步經營到現在,總要有一個結果出來,不然前功盡棄不說,還將為將來埋下天大的禍端!北齊能不能存續得長遠,便在此一舉!高緯思索片刻,忽然下令道:“來人!傳巴陵郡王、任城王、安德王!”
“陛下,現在正值深夜……您該歇息了。”路冉大驚失色。高緯將奏本扔在案上,淡淡道:“朕忽然又睡不著了,朕總覺得,肯定有人會不甘心,要搞事情!不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朕無論如何是不會睡的……就算他們已經躺在被窩裡了,你們也要將他們帶過來!”
殿外的月光灑落了一地,將世界都映照得只剩下黑和白,不知道有多少詭譎陰暗的政治鬥爭正在底下醞釀。深夜,晉陽寬闊的街道上寂靜無人,一隊披甲的禁軍正提著燈籠四處巡視,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長槊如林,每一個人都警覺的觀察著四周。
晉陽與鄴城一樣,坊市林立,商貿發達,不實施宵禁。但總有例外,晉陽皇城西邊,是達官貴人的聚居之所,因此防範極嚴。除非有特殊文書在身,不管是官吏還是百姓,皆不可無故在此走動,不然視為“犯夜”,一旦被發現,輕則鞭撻拘禁,重則治罪流放。
此時,除了晉陽皇宮內還進行著會議之外,南安王府的密室之中,也正私下裡商議著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高思好一身便衣打扮,揹著雙手,望著面前的一睹暗黃色土牆,聲音之中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段韶剛剛黯然出宮,看來那昏君是鐵了心要對你們痛下殺手了,你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密室裡坐著十幾個人,卻遲遲沒有說話,氣氛沉默到令人壓抑。良久,一人澀聲道:“陛下連大都督的面子都不給,看來,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
“你們就這麼認輸?”高思好忽然憤怒起來,他等待了如此之久,豈能因為這些傢伙一句不幹了就這麼算了?!絕對不行,他忍辱負重那麼久,就為了坐一坐那龍椅,豈能因為這些廢物的一時軟弱就偃旗息鼓?!“你們就這麼怕高緯?”
“你不怕?今上是個什麼人物,這些年該看清也都看清了。他又不是高皇帝和先帝,會對勳貴之所為一再容忍,其心思縝密、冷血殘酷甚至還要在歷代先君之上。
“無論是宮中宿衛還是城外軍營,都被他經營得跟鐵桶一般,想要反陛下,那簡直比登天還難,你高思好自己想死,我們可不願意跟你陪葬!”
南陽王高綽起身便要告辭,高思好冷冷威脅了一句:
“你若是不想你的事情被捅出去,你就儘管走便是了,本王倒要看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高綽回頭望著高思好,目中兇光畢露。高思好無視這眼神,說道:
“現在你我同屬於一個陣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死了,你以為接下來昏君會把矛頭對準誰?
“只有你——南陽王高綽!按理來說你才是先帝長子,皇位也當以你為先,被昏君竊據,你不想拿回來嗎?”
“我母親不受寵,這皇位從一開始就與我無緣,從來便沒有得到過,談什麼奪不奪回來?”
高綽目光一閃,說道。
高思好呵呵笑道:“說得真是大義凜然,沒想到你高綽表面上瘋瘋癲癲的,但也是個識時務的人,你以為你不出頭就完了?
“……據我所知,皇帝早就懷疑你了,一直在偷偷摸摸查你。你可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知情。”
“哦?這我卻是不知,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高綽眼睛瞟向高思好。高思好故作矜持地一笑:“皇帝的身邊有我的耳目,關於你我之事,陛下可是關心的緊啊。”
“你現在有兩條路,要麼與我們反目,遲早也是個死。要麼跟著我冒一次險,贏了,我們助你登上大位?如何?”
在場的人,面色紛紛為之一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