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南朝使者徐陵以及突厥、契丹、高句麗使節在同一天被齊國皇帝高緯召見。
初春的早晨有一些薄霧,籠罩在這座雄偉的宮城上,在千秋門的牆根邊上,早有其他使臣的車駕在那裡等候,禮部的官員陪同在一旁與各位使臣搭話。聽到車轍聲,便紛紛扭頭,帶著或是好奇或是冷漠的目光看著這輛白霧中慢慢駛近的車駕。
“唔,是南朝使節來了……”新任的禮部侍郎房彥謙負責在此招待各位使臣,看見這駕車,認出這是南朝使節的車駕,於是便帶著禮部的兩名員外郎迎上去,“貴使請下……”
徐陵撩開車簾,露出了一張和藹的笑臉,道:“有勞房侍郎了……”
房彥謙微微一笑道:“不敢當,這是在下分內之事,尚書特地吩咐過我等照顧好幾位貴使,怎敢不放在心上?等一下宣召的黃門便要來了,貴使還請稍歇,在此等候一會兒便是……”
“好……”徐陵在下屬的攙扶下下了車,定睛看向前方三名使臣還有他們的隨從。
那個站在中間的,長相、穿著與中原人相似,卻又有別於中原人,膚色較為白淨,顴骨略高,然而卻總是弓著腰,望之頗有諂媚之色,這應當是傳聞中的高句麗使節。一見到徐陵便點頭示意、問好,徐陵回以微笑便令他喜不自勝。聽聞高句麗舉國上下皆仰慕中原文華,此言看來不假。
而高句麗使節旁邊的是契丹使臣,穿著皮裘,頭頂的發剃光,只在後腦和兩鬢留下一縷,看上去甚是怪異。居於左邊的突厥使節白膚綣發、披髮左衽,鷹鉤鼻,眼窩深陷,眼睛是灰綠色,服飾與契丹使節相似,然而卻滿臉孤高之色,不與高句麗以及契丹使節站在一起,似是瞧不上他們的模樣,看見徐陵過來,他也只是斜乜一眼,然後不耐煩的對著房彥謙說道:“貴國皇帝還不召見我嗎,再這樣下去,我便不再等下去了!”
咄咄逼人,在場的人都是微微皺起了眉,房彥謙耐心道:“貴使不必著急,陛下總要洗漱完畢才好召見諸位,還請各位耐心等候一會兒……”
那突厥人叫嚷道:“方才你也是這般與我說,可都過了不下一炷香的時間,你們那個小皇帝還是不召見我等,莫不是看不起我們突厥大汗?!”
突厥是新興的草原霸主,平滅了老牌草原霸主蠕蠕(也就是柔然),成為了類似於匈奴那樣的巨無霸,風光無兩,這些年因為與北周的聯姻關係聯手壓制北齊,時常聚集十數萬胡人寇邊,自以為不再懼怕北齊,氣焰囂張。
【這幫鍛奴,真是放肆!】這些突厥人原本只是柔然人帳下鍛奴,如今一朝勢大,也敢不將中原天朝放在眼裡?!房彥謙眼中閃過一抹怒色,臉色頃刻間便肅然起來,盯著那突厥使臣道:“貴使還請慎言,莫要再對我朝皇帝不敬,否則後果自負!”
那突厥使臣絲毫不以為意,哈哈大笑道:
“我倒是想看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突厥乃是大國,木杆可汗更是草原上的雄鷹!
可汗一道命令就有百萬控弦之士聚集,攻城略地如同飲水一般簡單,轉瞬便可平滅一國!
狼群尚且要匍匐在雄鷹的腳下,而我是雄鷹的使臣,天下誰人敢對突厥不敬?”
房彥謙微微皺眉,還是那副冷峻嚴肅的腔調,道:
“貴使今日狀態不佳,還是改日再朝見陛下吧……”
“我狀態不佳?我狀態好得很!”
突厥使者大大咧咧的,果真是氣焰囂張,道:
“我此次帶了可汗的國書,不見到你們那小皇帝我是不會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