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以高延宗和高長恭的軍力,不足以對宇文護的後方造成重大威脅,齊軍只不過正面壓力大了一點,高延宗倒騰的厲害了一點,就讓宇文護成了驚弓之鳥,迫不及待想要從汾北撤退,斷尾求生。
段韶嗤笑了一聲:“宇文護一代人傑,到頭來,卻做了這縮頭烏龜,呵,看來他當真是老了,早就失去了那股子銳氣和當年的雄心壯志了,變得貪生怕死起來……”
“行了,宇文護既然要跑,就讓他跑吧,他給出什麼條件,我們只管獅子大開口就是。”段韶說:“經過這麼些大戰後,偽周的軍力國力勢必大大銳減,不如從前了,一兩年之內,別想喘過氣來……”
“就這麼放過了宇文護?”斛律光一挑眉毛,顯然有些驚訝。
“不然怎麼樣?窮追猛打,和他不死不休?”段韶沒好氣的道:“你們可要清楚我們的後軍的儲備還剩下多少,既然不能一戰解決宇文護,就別老想著和人家死磕,同歸於盡實在太划不來。”
“宇文護怕了,現在一門心思想跑,我攔不住,何必再攔著他?讓他回去也好,讓他繼續和宇文邕那小娃娃鬥去吧……”段韶儒雅的面上浮現一抹陰險的冷笑。
宇文護弒殺兩位皇帝,舉世皆知。這麼些年來,他大權獨攬,把皇帝宇文邕當作傀儡,經此一戰後,宇文護的聲望勢必受到折損,而宇文邕的勢力會逐漸壯大,宇文護為了保住手頭的權力,只有趕快回到長安鎮壓那些懷有二心的人。
周國皇帝宇文邕,表面上對宇文護言聽計從,看上去懦弱無比,但是,能在多疑且囂張跋扈的宇文護眼皮底下安然坐著皇位那麼久,豈會是簡單的人物?
北齊且坐觀風雲變幻,穩坐釣魚臺便是,無論最後站著的是宇文護還是宇文邕,都會讓周國元氣大傷……
斛律光也想到了這一層,笑道:“宇文泰所託非人呀,他當初託孤給宇文護,豈能想到會有今日?”
段韶卻沒有多餘的附和的表情,只是勾了一下嘴角,表情淡淡的,心裡顯然不是很認同的……
宇文泰一代天驕人傑,神武帝屢次想要降伏他而不可得,硬生生頂住了東魏的壓力,逆勢崛起,這樣的梟雄人物,豈是他們隨隨便便可以猜度的?
宇文泰難道真的不知道宇文護野心勃勃嗎?只是,宇文護就算野心再大,到底他還是姓宇文的,如果他沒有託孤給宇文護,那麼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會不會姓獨孤、姓趙,姓楊、姓李?
宇文泰搞出的八柱國制度,雖然有力的將西魏豪族連結成了一個集體,但也催生出一個可怕的政治勢力,那就是以勳功家族為首的關隴集團。
宇文泰成功的將他們整合起來,卻也使他們的勢力和影響力更加龐大、根基更加深厚。
至少在段韶看來,這個集體要比六鎮勳貴更加複雜,更加具有活力和攻擊性。
宇文護在那個位置上坐的太久了,霸佔著權力也太久了,但是他老了,於是那些心裡有些想法或者利益得不到伸張的人和團體一定會蠢蠢欲動,會選擇站在宇文邕那一邊,清算宇文護。
從前獨孤信等人失敗了,但是這一次,呵,還真不好說……
“啟稟大都督,周國大冢宰宇文護派遣使者送來了一封國書,請求與我朝議和!”
在段韶沉思之間,帳外幾個士卒帶著一個周國官員踏入大帳。
劉勇一身隆重的朝服,遙遙對著段韶拱手作揖道:“某此來,是代表周國與齊國談判,見過段太宰……”
沒有拖泥帶水,單刀直入,這是聰明人的做法。
段韶眼神銳利的瞥過去,忽然笑了一下,“好,貴使請坐吧。老夫出征前便得陛下詔命,此戰,由老夫轄制全域性,現在,貴使可以來談一談周國的誠意了……”
劉勇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不客氣,段韶更加不客氣,擺明了想要獅子大開口!
可是現在周軍已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得不低頭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