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趙彥深覲見皇帝到底所為何事,這大多數人心裡都有數,但是皇帝給出的交代是什麼,這就不得而知了,趙彥深的口風很嚴,閉口不談。
在這種情況下,祖珽吃不準這風向,為了保險起見,變本加厲的參劾斛律光,斛律府內人心惶惶,開始為家裡的未來擔憂。
“祖珽那老匹夫,欺人太甚,他做的這些事,是巴不得我們家裡死絕!”
燈影下,斛律武都煩躁的走來走去,“叔父你又主動解官去職,這下那老匹夫行事就愈發肆無忌憚!唉……這可如何是好?”
這短短几日,風光無限的斛律家便好似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
斛律光汾北數次打敗韋孝寬、宇文憲,眼看大戰就要接近尾聲,斛律家的聲勢將會更上一層樓,卻被這麼幾句流言給打入了塵埃。
以往和斛律家交好的勳臣們個個都像是啞巴了一般,不僅不出來幫忙說幾句,反而還有不少人把罪名往他們頭上扣。
現在就連陛下,恐怕都因為祖珽和百官接二連三的參劾,對這個岳家起了嫌隙……
斛律一門,形勢艱難了……!
“……武都坐下!”斛律羨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大哥不在,他就是府裡的話事人。
越是艱難的時候,就越要沉住氣,看到斛律武都這副火急火燎的慌張模樣,自然不喜:
“遇到事情要沉著冷靜……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斛律羨坐在主位上,目光掃視著斛律家的一眾子弟,十歲以上的都在這裡了,氣氛壓抑,令人喘不過氣來。
這些天斛律家的情形有變化,他們都不會察覺不到,都是失去了主意,相約前來找主心骨拿定主意。
此時面上都帶有鬱色,有些半大孩子甚至慼慼然地看向斛律羨。
他們都知道自己沒有反意,但是世人不相信。
家主甚有威望,權柄太大,遭來了許多嫉妒憎恨,此時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候……
斛律羨看著下方或堅毅或悽然、恐懼的面孔,心裡嘆息一聲,拍著桌子從榻上站起來,說:
“丈夫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我們斛律家沒有愧對國家!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陛下聖明,必會給吾家一個交代!”
他的聲音放緩和了一點,“……我們家,還沒有到要如此興師動眾討論生死存亡的地步!
你們都給我回去好好待著,該幹嘛還接著幹嘛!就當聽不見那些人的滿口汙衊……
忍一忍,這件事就過去了……!”
這些話他自己聽著都牽強,但是事到如今,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這樣說,現在安定家裡的人心比什麼都重要。
三言兩語遣散了家人之後,堂內就只剩下一些成年的男人,斛律須達眼珠轉了轉,面色沉重道:
“叔父,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這些日子,那祖珽和高元海像兩條瘋狗一樣到處咬人,四處蒐羅我們家的底細,這樣下去我怕……”
“——沒有什麼好怕的……!”斛律羨疲憊的閉上眼,額角上青筋鼓脹,威嚴的說道,底氣卻並不是很足。
“我們家,世代功勳,對於大齊忠心耿耿!你祖父斛律金,你父親斛律光,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大齊的肱骨重臣!陛下絕不會聽信小人讒言,置忠良於不顧……!”
他也是走了一招臭棋,居然對祖珽選擇了退避,卻不料祖珽變本加厲。
現在的結果就是陛下對斛律家的態度難辨,斛律羨甚至覺得,陛下開始猜忌斛律家了……
“叔父,到現在您還是想著從長計議?您還看不出來嗎?那祖珽不會罷手的,不整垮我們家,他豈會罷休?他本來就是一條瘋狗……”
“知道他是瘋狗你還要去招惹他?”斛律羨狠狠的剜了他幾眼。
現在整個家的重擔都在他身上,他已經身心俱疲,這幾個侄兒都還挑不起大梁,讓他感到厭煩和難言的疲憊。
斛律武都被他瞪了幾眼之後悻悻的住了口,斛律須達看了一眼大哥,連忙打圓場,道:
“叔父莫要著惱,大哥他並不是有意的,況且,是他祖珽先想致我們於死地,我們就算不招惹他,他也還是會動手的呀……現在,不如想想該怎麼度過這場危機……”
斛律武都想了想,最後道:“我們可以去求妹妹,讓妹妹在陛下面前替我們說說話,陛下寵著妹妹,說不定聽得進去……”
斛律羨心底一動,很快又沉了下去,搖了搖頭。
斛律武都見狀大為不解,道:“叔父,父親遠在邊疆,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的也就只有妹妹了……
我們去求一求妹妹,她肯定會幫孃家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