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心中暗吸了一口涼氣,這那裡是一道題目,這分明是成千上百道題目!除非是久經沙場的宿將,否則誰敢輕易地就去規劃這麼一場大型戰爭?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作為一個統帥,勇武是次要,最重要的,是要有看清全域性的眼光!”
“你若是隻會區域性戰役,有勇武之力,那麼,你還是直接去晉陽練兵,將來隨同出戰的好,副都督這個位置,不適合你……”
段韶淡淡的開口道:“你來,就在這兒推演一遍……可要快些,不然桌面上的圖就要乾了。”
高延宗看清了桌面上的圖,雖然簡易,但是山川河流的大概位置都很準確,很難想象這是段韶隨便畫出來的,山川河流、敵我城池,清清楚楚,瞭然於胸。
高延宗沒有膽怯,盯著那張圖思索了一會兒,拿起了第一個杯子,“這是我四哥的陣營,有兵力萬餘,駐紮在汾水南岸,與宇文憲隔岸對峙!”他又將另一個杯子倒過來,放在了對面。
“宇文憲,情報上說估計兵力三萬,有韋孝寬支援,其實不止,我估計,不包括其他周軍兵馬,宇文憲的兵力在四萬之上!”
“宇文憲一來就率兵長驅直入,明顯是想攻下我軍城寨,切斷洛陽以東和晉州道的聯絡……四哥在柏谷城下打敗了宇文憲,宇文憲雖然收兵,但是兵力不足,糧道被周軍控制,無法主動出擊,處於守勢,宇文憲依舊處於攻勢,而且宇文憲一定不會嚥下這口氣,這些日子四哥的日子不會好過……”
“四萬?呵……這不是宇文憲的兵力,這是韋孝寬和宇文憲合兵之後的兵力,不過大體來說沒錯……”段韶捏著鬍子,點點頭,“然後呢?”
“接下來就是左相了,左相從定隴撤出,這個路線……”高延宗的手指在圖上空遊走,最終停了下來,“讓左相的大軍襲擊汾北周軍城寨!”
“走宇文憲走過的路?”段韶挑了挑眉。
“對,他們可以從這裡渡河,奇襲我軍,我們也可以從這裡渡河,攻擊周軍……”
段韶表現得有些不以為然,“周軍有防備,又該怎麼辦?”
“不指望可以有像宇文憲一樣大在戰果,讓左相渡河的目的,是為了壓縮宇文憲韋孝寬的戰略空間!威脅他們的糧道,逼迫宇文憲、韋孝寬和我們決戰!”
段韶笑得有些莫名的意味,道:“周軍城寨眾多,而且韋孝寬這個人用兵很謹慎,他糾結兵力和你決戰的可能性不大,即使他跟你決戰,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我當然沒有指望一場決戰就能把他滅了,只要他一敗,他就會退回到玉璧去……”
“那你……?”
“我只是想進一步壓縮周軍的戰略空間,方便我們把圍繞著玉璧的城池全都拔掉而已,省的我們再打玉璧,看到它們戳在那裡礙眼!”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糾結我方三軍,一路壓著宇文憲、韋孝寬打?”
段韶笑了笑,而後輕飄飄地下了一個結論,“你這樣子打,考慮還不夠周全呀,現在讓你上的話,必敗無疑!”
他拿起杯子,砸在桌面上,“你以為宇文憲是木頭呀,沒有什麼牽制住宇文憲,他不會且戰且退,尋找機會,待在原地讓你滅?”
“我們這樣打,同州的宇文護真的就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將南汾給吞掉無動於衷?他要是再從定隴出兵支援韋孝寬怎麼辦?”他又拿起一個杯子倒扣在上面。
“……還有宜陽這塊到了嘴邊的肥肉……,斛律明月退走了,宇文護一定心癢癢會再次出兵來奪,我們陷在汾北、玉璧,救還是不救?”
接連幾個杯子倒扣在桌面上,高延宗的額頭上早已冷汗涔涔。
“年輕人考慮事情就是不周全……不過,總的來說表現還是勉勉強強過得去的……”
段韶想了想,最終拍板道:“這次,你帶著你的兵作為後軍備戰,每天都要到老夫面前點卯,不準懈怠!”
聽完高延宗有些不滿了,“為什麼是後軍呀?”
後軍那裡有什麼參戰的機會?
段韶吹鬍子瞪眼,道:“你還想要前軍呀,你是不是傻?你想一頭熱帶著你的人去死,老夫還不願意被你給拖累呢!”
“宇文憲、韋孝寬……,那是你現在能對付的嗎?誇你幾句,還分不清楚自己的斤兩了?趕緊給老夫滾,明天天亮之前滾來點卯,否則……,哼!”
看著高延宗摔簾而去,段韶冷著臉搖頭道:“毛毛躁躁,還要好好磨一磨!犯在老夫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