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殺奸佞,逼退太后,鎮壓亂黨,扶持漢臣,權衡勳貴……,如今開始力圖振興大齊國力,各種政策頻頻從鄴城發出,朝堂上幾乎是煥然一新,而且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動盪。
從前,大家都說今上是最像先帝的皇子,現在看來其實不然……比起先帝,陛下明明更像孝昭皇帝。
今上的許多振興國力的手段都很孝昭皇帝很相似,不過今上的手段要比孝昭皇帝更加高明一些……,借力打力,借勢壓人,每一項政策都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因此釋出政令也沒有當初孝昭皇帝那樣阻礙重重……
在段韶看來,這是一個下手很有分寸的帝王。有手段,有魄力,勵精圖治,想幹出一番事業。
說起來,當年還是段韶親手給他戴上帝王冠冕的,他清楚的記得當初的陛下給人的印象並不是這樣的,有些膽怯,懦弱,自卑,被先帝訓斥一句都會惶惶不安半天……怎麼先帝一去世,他的變化就如此大呢?
……難不成,之前的那些,都是裝出來給人看得嗎?
段韶的眉頭皺起,而後又漸漸舒展開來。
不管怎麼說,皇帝有城府,有膽氣,有分寸,這是大齊的運氣。
他活了這麼久了,什麼樣的人傑英雄都見過了。文宣皇帝當年潛邸之時,也是一樣的默默無聞。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有為之主,莫不如是。
段韶為高齊效命這麼多年,哪怕是皇帝下令讓他帶人上刀山下油鍋,他都不會眨一下眉頭。他從來不擔心外敵入侵,他只擔心大齊後繼無人……
他揉了揉眉心,對車外的親衛道:“去,看看安德王有沒有歇下……如果沒有,就讓他到老夫的馬車上來……”
“是!”親衛怔了一下,不明白那麼晚了段韶還在折騰什麼,不過長久以來養成的對段韶的絕對服從還是讓他毫不猶豫照辦了。
“小子,老夫就看看你肚子裡到底有沒有貨,若是隻是一個莽夫,老夫立即就向陛下上奏把你給撤了……!”
“不是老夫心狠,老夫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總不能花大把的時間培養一個毫無希望的人吧……”
不一會兒,親衛就再次通傳,說高延宗到了。
高延宗黑著臉鑽上了馬車,搞不清楚段韶這是什麼個意思,把他使喚來使喚去的,以為他是自己的小廝嗎?
“都督,不知道都督要末將前來有何吩咐?”高延宗看著段韶的嚴肅臉,心裡十分不爽。
“啪!”段韶面無表情的將酒杯放在桌面上,倒了一杯酒出來,高長恭下意識就要伸出手去接。
“這不是給你喝的,老夫有大用!”
段韶白了他一眼,高延宗悻悻地收回了伸出的手,一語不發。他倒要好好看看老傢伙想搞什麼玩意兒。
只見段韶將手指浸入酒杯之中,刷刷地在小案上畫著圖:
“車上用紙筆不太方便,你既然是來歷練的,想必是有幾分真本事了……那老夫就來考考你。”
“過得了,老夫就讓你留下,過不了,你就給老夫老老實實去晉陽,別跟在老夫這裡添亂……”
高延宗黑著臉道:“末將明白,都督儘管來考察便是!”
面對這段韶赤裸裸的蔑視,高延宗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他很清楚段韶沒有在和他開玩笑,如果答不出來,那麼他就一定要去晉陽,這就意味著高延宗出局了。
他好不容易才從陛下那裡爭取到這個機會,怎麼能輕易錯過?這一次,定要挫一挫這個老傢伙的銳氣,不然他還以為他高延宗好欺負呢!
“好,老夫就等你這句話……,別急,很快就好了……”段韶挑了挑眉,這個時候段韶看上去非但不溫文爾雅,反而十分欠揍。
“古有趙括紙上談兵,今日我們也來論一論這兵事,若是你連紙上談兵都談不好,那麼也不要怪老夫心狠了……到時候,陛下那裡,老夫自會去解釋。”
他一邊挑釁著,下筆可一點不慢,一張畫滿山川、城池的草圖在他的手指下漸漸趨於飽滿完整。
“都督且出題便是!”高延宗一對虎目眯起,頗有些殺氣騰騰的感覺。這老頭說得好像他必敗無疑了似的……
“好了,”段韶將酒杯放到一邊,又拿出七八個杯子放在邊上,道:“你聽好了,老夫只問你一個問題,之後的戰局,當如何推演?”
“這些杯子,立著的表示我軍,倒著的,表示周軍……你來給老夫推演一遍,之後這戰局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