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律——!”
馬蹄從乾裂的大地之上踏過,坐在馬上的男人臉色微沉,伸手將一杆盤龍方天戟垂下,鋒銳的戟刃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接近一個成年人食指尺寸的劃痕,一張看起來正氣十足的國字臉上無悲無喜,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落在前方狼群之上,臉上卻是絲毫沒有廝殺前的緊張。
狼潮。
這個詞用來形容他所面對的環境再適合不過了,四周盡是一眼看不到邊際的狼群。
不同於他以往在草原上見過的狼,這裡的任何一隻狼,體長都已經接近有兩丈左右的長度了,個個都稱得上是巨狼。
中年男子銳利的目光與距離他最近的幾隻巨狼對視之後,眼眸中的冷冽寒芒竟是嚇得那幾只巨狼夾起尾巴,往後倒退了數步。
沉重的盤龍方天戟在中年男子手中舞動的宛若一團棉花,彷彿沒有任何重量一般。
馬蹄從來不曾停下,那批毛髮如雪的戰馬載著它的主人,在這看不到邊際的狼潮中緩緩前行,任何一個試圖撲上來的巨狼不是被中年男子輕描淡寫地一戟掃飛出去,就是被戰馬的馬蹄踹飛。
隨著越來越深入狼群,四周的巨狼體積也是越來越巨大,甚至有好幾只接近二丈五的巨狼虎視眈眈的看了過來。
而此刻,中年男子臉上無悲無喜的表情,也終於產生了變化——露出了一抹興奮的笑容!
戰爭、掠奪……這就是他所渴望的東西。
縱橫疆場幾十年的他,終於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當初的本心——為了戰鬥而戰鬥,為了殺戮而殺戮!
在他所在的那個時代,幾乎所有人都願意將他稱作是天下最強的武將,可也就僅僅只是最強的武將而已,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不恥他的為人,說他是三姓家奴,說他重財好色。
反正除了冠絕天下的武力之外,他在他所處的時代中就沒有任何好名聲。
幾乎是任何跟他有關係的戰爭,他永遠都是被討伐的那一方,永遠都是不義的那一方。
堂堂天下第一武將,甚至連覺都睡不安穩,生怕那一天敵人夜襲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被人一刀斬去了項上首級。
但是誰又知道歷史的背後是什麼樣的真相呢?
在那位幷州最大的軍閥眼中,他只是一個隱患,從來不肯輕易將兵權交到他手中,甚至只給了他一個主薄職位。
給一位號稱‘天威飛將’的武將一個文官職位,這不是侮辱是什麼?
侮辱的背後,還是深深的忌憚!
再後來,從那苦寒西涼走出來的魔王,差人送給了他一匹寶馬,他才感覺自己受到了重視,那是他第一次被人承認武將的身份,於是,他幫助那位魔王幹掉了他名義上的義父,徹底在帝都站穩了腳跟。
天下諸侯起兵十八路,興兵進三十萬討伐那個被人辱罵‘荒yin無道’的魔王,是他一人一騎攔在虎牢關前,將那群要興大義的諸侯聯軍攔在了虎牢關外,將他們麾下所謂的上將們一個個殺的丟盔棄甲。
他本以為自己報了知遇之恩,卻不想那魔王被洛陽的繁華迷了眼,早失去當年剛出西涼時制霸天下的雄心壯志,甚至連有心之人安排在他身邊的諜子都置之不理,因為枕邊風,漸漸疏遠了他,漸漸疏遠了他麾下的軍隊。
於是,他手刃了那個魔王。
殺掉一個以殘暴聞名天下的男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大快人心,可能是因為他自己清楚,那個號稱‘魔王’的男人,曾經也是一個滿口粗話卻將義氣、情誼看的什麼都重的存在。
親手殺掉那個男人,也並非是他要向十八路聯軍投降,他只是覺得像那樣一個有抱負的人,應該死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而不是死在聲色犬馬之中,那是對他理想的侮辱。
再往後的歲月,他揹負著一身罵名,在亂世中以一身勇武負重前行,其實他也曾想過停下來休息,但他放不下這一路追隨自己的兄弟,有些事隨他出幷州的老兄弟,也有他在帝都時慕名而來的壯士。
無論這些人當初是為了什麼追隨他,可是這群人可以為了他拋頭顱、灑熱血,他也不願意拋棄他們,所以,他需要一個可以用來休養生息的據點,而不是繼續漫無目的的流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