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多事的秋天,也是一個沉悶的秋天。
人們對時間的敏感似乎在這一個秋天變得最盛。每一刻每一息都停頓許久,彷彿是生命的最後。
這一年的秋天,雲慈谷遭受浩劫,玄機劍派副掌門命隕山外,帝國第一囚犯被劫,天下第一劍客重傷。諸多事情多多少少都該震盪著江湖,也的確如此,但對於江湖人來說,一切都顯得太沉悶。
客棧眾人最終停留在了南蠻。
魔教眾人也瞬間變得低調起來。
宸回消失了,宸玲也消失了。
宸回臨走之時留下了書信,瞞過了客棧眾人卻沒有瞞過書生。宸玲臨走之時也交代了很多事情,看似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最終沒有對三位長老提起,如今唐閒身在前線的連慶唐家,而白北冥則在處理教眾內務,一切的大權便留給了卿妙月。
卿妙月乃是魔宗的智囊,就好比客棧的書生。儘管宸玲什麼也沒有提到,但多多少少,她猜到了一切。
客棧掌櫃是一個做事或許不循規蹈矩但對宸玲絕對是不願唐突的,深夜單獨造訪,恐怕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不單是為了一解相思。
魔宗如今的教址與客棧不過半月路程。在第二日宸玲交接好事情離開之後,卿妙月便已經察覺到不對,她認為掌櫃的到來,或許並非是客棧的計劃。於是乎,她派人傳信給了客棧。
書信傳去用了十五日,傳回來時只用了半日不到。
風展這些天一直風塵僕僕的趕著路,也不在乎多了半日腳程。在收到了卿妙月的來信後,風展便親自前來回應,書生並沒有將一切事情告訴客棧的其餘三人,丁七兩鍾雲秀公輸琉璃皆不知曉掌櫃去向,但風展是知道的,書生並沒有隱瞞。
在得知宸玲也消失之後,書生略感意外,以掌櫃的性子,該是不會在這樣危險地事情上搭上客棧未來的老闆娘。
但書生也一直知道,這位客棧的老闆娘一向不簡單,掌櫃為了她改變想法也不是什麼太需要驚訝的事情。魔宗子弟遍佈南蠻甚至遍佈帝國,有了他們相助必然能夠增加找到掌櫃與老闆娘二人的機率。於是風展便成了傳信人,書生自己也在趕往魔宗的路上。
對於丁七兩和鍾雲秀還有公輸琉璃依米唐索野等人來說,這個秋天便是一個無比充實愉快的秋天。而在秋天的最後,書生將一切的事情都悶在了肚子裡。
卿妙月得知了這一切之後,驚得花容失色。風展作為楚軍前領袖,所知道的事情其實比書生多,在卿妙月從風展口中瞭解到了龍脈武者的存在之後,瞭解到了龍脈武者便極有可能是殺害了宸玲父親的兇手之後,卿妙月已經斷定了宸玲要做的事情。
必然是復仇。
待到書生趕到的時候,秋天……也就結束了。
……
……
南蠻秘境,魔宗,冬初。
距離龍脈武者於暗海淺灘對戰渡舟人的大決戰,大概只有一個月多的時間。同時,宸回與宸玲也已經消失了一個月的時間,半月前得到了風展的通知之後,卿妙月便已經暗中安排人手,留意宗主的去向。
但一直沒有知道宗主去處。
書生到來的時候,卿妙月明顯顯得有些疲倦,看在書生眼裡,罕見的有一絲心疼。上一次見到卿妙月的時候,這個女子嫵媚妖嬈風情萬種,眉眼之間帶著媚態與誘惑,亂人心神。
但如今再見到,這個年歲上該是比自己還要大好幾歲的女子現在像一個委屈的小女孩。
“他們既然決定走,便一定想到了我們的反應,而如此情況下還能堅持去做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一定把握與計劃,雖然這件事情實在沒有太大的成功的可能,但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安全的。”書生輕聲說道。
卿妙月與書生此刻都在魔宗後院兒的一處茶庵裡。二人跪坐在一方茶岸間,卿妙月還是很擔心,甚至帶著點責備意味:“你好歹也是天下一等的聰明人,怎麼就沒有猜到你家掌櫃要做什麼?”
書生歉然道:“的確是我失算了。”
隨即他又繼續說道:“一個從不撒謊的人忽然撒謊,或許這個謊言會真實起來,但這個謊言也一定漏洞百出,可偏偏我沒有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