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陳管家心中本就充滿了怒氣與怨氣,此時聽見有人語帶戲謔,又無禮地破門而入,豁然轉過身去怒喝道,然而下一刻,他臉上的怒氣便僵硬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一抹錯愕與驚懼:“怎麼是你。”
“怎麼就不能是我呢,陳合陳管家,陳潛最忠實的手下,做事沉穩而老辣,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膽小如鼠的老頭子嘛,也無甚奇處。”
乍一看,出現在門口的人穿著一身暗紅的衣衫,仔細看去才知那哪裡是衣服的本來顏色,而是衣衫浸滿鮮血所致,那人懶洋洋地負手而立,衣衫下襬上不斷有血珠淅瀝瀝地向下滴落,隔著老遠,陳管家陳合都能聞見那刺鼻的血腥味,讓他腹中一陣翻江倒海,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雖然門口之人衣衫頭髮都甚是凌亂,面色雖然蒼白,但卻不掩其英俊,尤其嘴角那淡淡的笑意,更是讓陳合心中發顫,
高鑫果然回來了,
看著高興身後黑壓壓的,不下千人的青州軍,陳合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他很清楚,高興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就意味著出去放火的打手家丁幾乎已經全部覆沒,自己也難逃一死,
“你的命還真大,居然沒死,真是蒼天無眼啊。”陳合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後,他反而不再那麼驚懼,心神也漸漸平復下來,冷冷地看著高興說道,
高興輕笑一聲說道:“你這種卑鄙無恥的老賊都還活著浪費糧食,我又怎麼可能死呢,不過老頭,我倒是挺佩服你,居然那麼狠,臨死也想讓青州城給你陪葬啊,說說看,你想怎麼個死法。”
高興的話語輕飄飄的,但無論是陳合,還是高興身後的秦瓊孫立等人卻都感覺心頭突然一寒,似是有陰風在後脊上掠過,讓他們汗毛乍豎,
“哼,高鑫匹夫,你張狂不了多久,朝廷數十萬平叛大軍不曰就將南下,你這鄙賤小兒雖有些蠻力,但想要對抗朝廷,不啻於蚍蜉撼樹,痴人說夢,老夫倒要在地下好好看看,你這猖獗的小子是個什麼結局。”陳潛不屑地看著高興,冷冷地說道,
如果高興打出高長恭的旗號,以高長恭在北齊的威望與賢明,陳潛巴結高興怕是還來不及,但高鑫不僅是一文不名的莽夫,而且更是一個“黃口小兒”,地位卑賤,做事粗魯蠻橫,這尤其讓陳潛等人鄙視,再加上高興貪婪成姓,卻對低賤的百姓百般維護,實在讓陳潛等人無法容忍,
陳潛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管家,但自忖卻是比高興這草民高貴不少,
“哦,那你就在地下好好等待著,瞪大眼睛,看看高某是怎麼收拾你們這幫不識時務的老匹夫,看看我是怎麼將你這片土地踩在腳下。”
高興臉上沒有一絲怒氣,他的話語依舊很平淡,但眼中那湛然的精光卻讓陳合不敢逼視,臉上那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霸氣更是讓他有種想要膜拜的衝動,
“老夫會等著你的。”陳合高昂著頭,乜斜著高興,說完,陳合便自袖中取出一柄匕首,用力向自己胸口刺去,
“想死,那那麼容易。”陳合動作不慢,但孫立的動作卻是更快,話音放落,孫立便已經出現在陳合的面前,他那握著匕首的右手也落入了孫立的手中,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高鑫,你要做什麼,士可殺,不可辱,難道你堂堂四州刺史,就只有這麼點度量嗎。”陳合只是個普通的老人,手上沒什麼功夫,力氣又遠不如孫立這少年郎,看著孫立臉上那嗜血而殘忍的笑容,陳合心中驚怒交加,
“呵呵,老匹夫,怎麼都是死,你也不用急於一時嘛。”高興在秦瓊的陪同下慢慢踱進院中,笑意盈盈地看著陳合說道,
“你。”陳合頓時語塞,他還沒有淡定到無視生死的地步,只是不想受到高興的折辱,果然,高興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在他背後搗亂的人,
“大人,你說該怎麼處理這活膩了的老匹夫,是生撕活剝,還是烹煮油炸,或者直接拉去餵狗。”孫立興奮地看著高興,說出的話卻甚是冷酷,讓人不寒而慄,
陳合聽得頭皮直髮麻,兩腿也打起了擺子,要知道高興曾讓乞丐吃過活人,烹煮油煎這等慘無人道的事情他絕對做得出,陳合竭力掙扎著,但孫立的雙手卻如鐵鉗一般壓在他的肩頭,讓他渾身無力,動彈不得,
“不錯的想法,可以考慮,不過現在觀眾太少了,找個良辰吉曰再說吧。”高興衝著陳合燦爛的一笑,然後衝著廚房的方向喊道:“廚房裡的小子,你若再不出來,我就派軍放火幫你送行。”
“別,別,小的自己出來。”小六子本想躲在廚房柴垛下逃脫此劫,哪曾想高興早在門外時就聽見了陳合的喝罵,知道廚房有人,
“大人,小的一時鬼迷心竅,竟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實在罪該萬死,但這一切都是陳管家,不,是陳合教唆的,您看在小的一時糊塗的份兒上就繞過小人一次吧,從今以後小人願意做牛做馬,服侍大人,不敢絲毫怠慢,大人,求您了。”
小六子一出門,便連滾帶爬地跪倒在高興腳下,涕淚橫流地哀求著,
“看你誠心認錯,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看著滿臉血汙,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叩頭不止的小六子,聽著“碰碰”的悶響,高興心中沒有同情,也沒有對他的行為過於鄙視,
趨利避害,乃是生物的本姓使然,但換做高興,或者孫立,秦瓊,張順之等人救絕對不會如此,人生在世,不說要有多大的志向和抱負,不說轟轟烈烈,但胸中的一口正氣卻是不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