盱眙城的夜空,沒有一絲星月,昏昏沉沉,一如高長恭此時的心情一般,沉重而壓抑,
高緯一行已經浩浩蕩蕩地來過了徐州,在他身周已經彙集了三十五萬大軍,這足足是淮州所有軍力的三倍之多,再有幾天,高緯就將兵臨盱眙城下,總兵力更是會擴張到五十萬之巨,而隨著天氣逐漸轉暖,戰士們所能發揮的戰鬥力就越大,高長恭心中的膽子便愈發沉重起來,
“真的能贏嗎,興兒,你現在在哪呢。”高長恭站在窗前,看著屋外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任由窗外的冷風撩起自己鬢間斑白的頭髮,他愁眉緊皺,一臉的茫然之色,
十萬對五十萬,一州之地對抗全國,即便是高長恭再驍勇善戰,盱眙城士卒再精悍,他也沒有多少取勝的把握,
“夫君,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吧。”鄭氏心疼而憂慮地來到高長恭身後,溫柔而細心地將手中厚實的袍子披在高長恭的肩膀上,
“知道了,夫人先睡吧。”高長恭緊緊握住鄭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玉手,轉過頭來關切而地看著她說道,
“夫君,不若等聖上來了咱們當面向他解釋清楚吧,崔大人不是你殺的,聖上他不能如此冤枉你,你一生為大齊的江山出生入死,兢兢業業,從無二心,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聖上不該如此對你,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鄭氏低聲抽泣著,憔悴不堪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沒用的,夫人,高緯對我的猜忌之心從未斷絕,崔季舒是不是我殺的都一樣,高緯需要的只是一個置我於死地的藉口罷了,只是沒想到,即便我遠離了鄴城,依舊躲不過這一劫啊,如今我唯一擔憂的便是興兒與你,倘若興兒已經長大誠仁,我也就放心了啊。”高長恭將鄭氏攬入懷中,無奈地嘆息道,
“可憐我那可憐的興兒,過去了這麼久,他卻依舊杳無音訊,夫君,你說,興兒不是被周人暗害了吧,嗚嗚……”一提到高興,鄭氏眼中的淚水頓時如同決堤的江河一般氾濫開來,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助與擔憂,說到最後更是有些絕望和恐懼,
“夫人別擔心,興兒一向聰明伶俐,而且武藝高強,即便是蕭摩訶這等大將都差他一分,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高長恭深吸一口氣,仰仰頭,竭力控制著不讓眼中那一抹晶瑩落下,
雖然高興卻是武功高強,聰明過人,但他畢竟只有十三歲,高長恭如何會不擔心,只是他不僅是一個父親,更是一個丈夫,還是淮州刺史,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能流露出絲毫的擔憂與怯懦,他必須表現得坦然而堅強,為家庭,更為淮州的百姓撐起一片安寧的天空,然而他的內心卻要忍受著憂慮與無奈的煎熬,無法與人訴說,
“老天爺,你為什麼如此不公,難道就不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嗎。”鄭氏雙手緊緊摟住高長恭的腰身,哭聲十分壓抑而悲痛,那悲慟的哭聲如同尖刀一般,一下下刺在高長恭的心頭,讓他疼痛得幾乎窒息過去,
“王爺,喜訊,天大的喜訊啊。”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與此同時,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也隨之傳了來,
高長恭鬆開鄭氏,一把拉開房門,便見一個少年飛速從外面奔進來,藉著屋中淡淡的燭光,高長恭看清了這人乃是張順之,
“王爺,喜訊,天大的喜訊啊。”張順之一見高長恭便激動地喊道,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高長恭的面前,一臉喜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呼氣更是粗重如牛,
“順之,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慢慢說。”張順之一把扶住張順之的雙肩,沉聲問道,
“王爺,南安王高思好反了,高思好反了。”張順之深吸一口氣,略降紊亂的呼吸平復了些,異常激動地說道,
“什麼,高思好反了。”高長恭頓時愕然,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的,王爺,朔州刺史,南安王高思好於二月十三曰反了。”張順之用力地點點頭說道,
“大人,您沒事吧。”就在這時,刺史府中的護衛都一臉緊張地湧進院中,擔憂地看向高長恭,
“沒事,你們下去吧。”高長恭看了看被張順之弄得嘈雜不已的刺史府,平復了下動盪的心緒沉聲說道,
待所有護衛退走,高長恭才對張順之說道:“順之,來,隨我去書房,將事情的經過仔細告訴我。”
“是。”張順之應聲,眼中依舊十分興奮與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