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王卷輪值。他一大早還沒有出了衙門,就聽有城郊鎮武司的同僚來報,京城外北郊處有未知妖魔出沒,殺害了不少人,連城郊衙門也折了兩個人手。
城郊衙門處理不了,要將案子移交緝魔院。
王卷接了案子,先往城郊衙門去, 路上才聽城郊衙門的同僚說起,原來此案的苦主,竟然是在京城北市口上賣梨的,家中種了好幾棵梨樹。
他不由問:“那苦主是不是有些神通,在練氣境界?”
“是啊,王緝魔也知道他?”
同僚並不驚訝, 嘆息說道, “說起來那廝也是命苦,從小家裡窮,他爹家裡拼了命的攢錢,又與人借款,他修行,就是想讓他謀個好出路,從此不再受苦。卻沒想他天賦不濟,到最後拼了命的修行,也不過練氣境界。
“練氣之境,可找不上什麼活幹,只好繼續幹起了家裡老本行。所幸他修行期間,學了一手起水的法術,滋養家中梨樹,梨長得好, 生意也就好些。就這樣摳摳搜搜地過著緊巴日子, 這二年才還完了錢。
“卻沒想安生日子眼見就要來了,卻橫生這樣的劫難。他家裡遭了妖魔, 一家老小全都沒了,只剩他一個有點神通打底,半死不活地挺了過來。”
王卷知道京中居大不易,卻不知道能有這麼難。一個練氣境界的修行者啊,竟然活成了這個樣子。
這要是在應州府,哪怕衙門欠些餉銀,也要比在這裡活得強啊!真真是何苦來哉。
不過如此想法,他也只是心裡想想,並沒有說出來。前世裡還有許多人北漂蝸居,見多了一線城市的繁華與機遇,又有幾個願意到窮鄉僻壤裡去,過一眼見看得到頭毫無希望的日子呢?
繁華,是一種希望。
哪怕這繁華都屬於別人,看起來像是一種奢望。
前世如此,這個世界,看來也是如此。
“那妖魔沒有下死手麼?”
王卷如是問城郊鎮武司的同僚道。
同僚搖了搖頭,說:“門中同僚去看過現場,說那妖魔不是為了滅口,只不過是想清靜一些,方便進食而已。所以只讓他出現的地方無人開口和行動就是,無所謂下不下死手的。
“妖魔沒料到城郊之地,還有修行者在, 用的力氣也是剛剛好能殺死普通人的, 賣梨的有法力在身,卻只是昏迷了,沒有死。那賣梨的當時已經昏迷,干擾不到妖魔,因此妖魔就沒有再動手殺他。”
“如此說來,這妖魔倒是個會惜力的。”
王卷說著,問道,“那妖魔進的是什麼食?”
同僚道:“就是吃的五穀雜糧。不過妖魔不挑,吃喝時連鍋碗瓢盆也會一併嚼了。賣梨的家裡的梨樹,也被妖魔啃了個乾淨,只剩下樹根還殘缺。”
王卷無語道:“好胃口……”
同僚道:“是啊。賣梨的來報案後,門中同僚去調查時才發現,那妖魔已經作案不下一起了。我們找到了四處現場,都是在這兩日間做下的,以現場痕跡看,妖魔吃的可不少。”
王卷又問:“你們衙門裡不是有人已經跟妖魔交過了手麼,怎麼還不清楚妖魔的來歷?”
說到這個問題,那同僚的神色愈發黯然。
他搖首道:“我們派去處置此案的同僚,是與那妖魔接觸過了。然而那妖魔詭異得很,我們同僚每個見他,都不一樣,有個說像諸犍、有個說像黑蛟、有個說像貓妖、有個說像耗子精……
“所見到的神通,也各不相同。僥倖逃得一命的人回來後,一個說死的是被黑蛟噴水噴死的,一個說是被諸犍銜尾揮鞭抽死的。
“而他們說那兩個不幸身死的同僚,一個死前說被妖魔纏繞,纏得沒法子呼吸,一個說被妖魔灌了沙,沙都要從七竅裡溢位來了……
“如此太過奇怪,實在令人無法判斷。”
王卷疑問:“按你們所說,此妖魔倒是擅長幻術,而且不吃人肉,實量又大。如此特徵,也確定不了來歷?”
同僚搖頭道:“線索太過紛亂,實在沒法確認。王緝魔你說的這些特徵,我們也考慮過了的。衙門裡有在總司藏書閣研讀過的同僚,對藏書閣萬妖書裡記錄的妖魔都記得一清二楚,卻獨獨確定不了如此特徵之下,會是什麼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