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月輕輕拉開門,沈碧芙正在往更衣室走,他提著裙襬,步履卻也不似先前嫵媚,反而帶了些許凜冽之氣,但是他嘴角依舊含著點點笑意,彷彿還在戲中。
“忘川,你來了。”沈碧芙掃了一眼秦忘川和江淺月,聲音還帶著唱戲時的渺渺之氣。
“先生,霍明渠被滅門。”秦忘川微微皺眉。
沈碧芙沒有說話,他在鏡前坐下,取下了勒頭和頭上的朱翠。秦忘川把事情告訴了沈碧芙。
鏡中的那人,留著利落的短髮,看不出年齡,若說他二十歲,他的眼睛卻如同潭水一般幽深,下面彷彿藏著巨大的水怪,這完全不是年輕人的眼睛,若說他四十歲,他清瘦的身體和如同中洲的莫斯科般清冽的五官,卻說明他沒有到達油膩的年齡。
“滅門?”沈碧芙的眼角還帶著緋紅,他聲音極為平靜,“既然這樣,忘川你就去下宣城吧。”
“是。”秦忘川答道。
“等等。”沈碧芙轉頭看著他,他的桃花眼更加上挑得厲害,妖豔卻冷漠“你傳出話來,說你是去找殺霍明渠一家的兇手,但是實際上,我要你去找朱雀石。”
“在宣城?”秦忘川問道。
“朱雀石不久會在宣城拍賣。”江淺月說“我剛得到的訊息,天光已經找到了朱雀石。”
林小格坐在肖辰旁邊,有些侷促的要咬著嘴唇。
肖辰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開著車。車裡放著薩克斯的名曲《回家》旋律悠揚婉轉,林小格又一次偷偷看著肖辰,有些臉紅。
“哎,你為什麼看我。”肖辰忽然笑了,問道。
“沒什麼。”林小格臉更紅了。
“聽你剛剛的話,是不是見過我?”肖辰問道。
她確實見過他,在一個午後。
當時她還在家族辦的學校讀書,中午的時候,她忙裡偷閒,坐在一棵據說不會結果的樹下讀一本小說《情人》,法國少女在夕陽中邂逅有錢的少年,少年緩緩衝她伸出手。她微微眯起眼睛,長髮被風吹拂著,陽光順著落葉,從落葉的間隙漏出,落在她的肩頭,明豔的,如同碎金般的。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那個少年,就彷彿是法國少女命運般的邂逅一般,她看見了他。
他身材高挑,眉目如同被刀刻過一般硬朗,他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手裡握著幾本書。他的神情,林小格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睛微微低垂著,帶著疏離和冷漠,他好像是在刻意隱藏著什麼,好像是他的身體裡住著怪物一般。
她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消失在她眼前。
暗戀似乎是種樹在等待結果,她打聽到,他是老師,從畢業後就按照家族的分配留在學校任教,他教授的是實戰理論,雖然他從未實戰過。至少是她以為。他的課是公共課,她每次都最早一個到達教室,但是永遠沒有他早,他早早的準備好課件,除錯裝置,之後坐下來安靜的讀書或者重複看他的講義。
他雖然只有十七歲,卻散發著與年齡不想符合的成熟和冷定。
他講課也是一樣,他的課中規中矩,非常謹慎,他講課的時候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淡漠,一個個兇險的案例,她在他的語氣中竟然能聽出殘忍的快感,她理解不了他,她不敢和他說話,甚至很多很難的問題,她都不敢詢問。
有一次,她記得,窗外的陽光非常好,甚至格外耀眼,她就坐在窗邊,金色的陽光讓她的頭髮散發著淡淡的淺金色。她就在這個時候回頭看他,她看見他微微卷起的襯衫下露出的手臂,他的小臂處有一個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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