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飛雪,嫋嫋煙雲。碧湖如盤,水光瀲灩,山色空明。江心月揹負靈劍,趕到了星雲湖。他為了提防之前遇見的那群人,徹底掩蓋了身上的氣息。
江心月佇立在一塊高石上,登高而望遠。眼前所見,湖光山色,煙波浩淼,橫無際涯。他心胸開闊,忍不住想提氣長嘯,抒發胸臆。
忽聞一陣悠揚笛音傳來,江心月側耳傾聽,那笛音驚起時如孤鶩飛虹,低沉時如煙籠寒水,讓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江心月坐在石上,以手撐頭,心緒飄搖。
只聽耳邊風聲作響,譁然如水流,草聲悉悉,撥人心絃。
笛音清揚,朗朗入耳。那聲音輕靈變幻處,如高山空谷處扔一枚小石子砸碎在峭壁上,又如幽谷中聞蘭香,沁人心脾。
江心月聽那笛音,仿如四周有天星旋轉,明月縈繞,又若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那笛音一轉,似波濤萬頃,海中升起一輪明月,江心月如置海中一葉扁舟之上,風雨飄搖,驚心動魄。
那笛音高雅,大如天光皓月,微如一粒細沙。有絕世劍仙之風采,也有落寞悲歌之離殤。江心月只覺得自己時而置身於大江汪洋的直帆之上,時而置身於幽谷空林的青巖上。那聲音婉轉漂浮,浮生一夢,夢見花開花落,雲聚雲散。
忽然那笛音到了高亢處,江心月彷彿看見一把神劍橫空,有絕代仙王白衣染血,喋血星空。江心月難以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明明是大氣磅礴的曲子,竟然讓人哀從心起。他忍不住懷疑,這是一曲末世悲歌,落日哀曲。
他搖了搖頭,繼續聽下去,那笛音一轉,如怨婦悲泣,其音嚦嚦,若青山猿啼,杜鵑獨鳴。
江心月不由大失所望,他本以為彈奏這曲子之人是一個妙人呢,想不到竟然一味悲歌。在他看來,人生事,十之八九不如意,能得一二件開心便是大幸運了。沒有一個平常心,再美的風景也欣賞不了,所以他心中已有輕看那奏曲之人的意思了。
正在江心月惋惜之時,那曲調一變,極盡華麗樂章,江心月聽得微微皺眉。
他沉心去聽,他似看見了一場風雲流散後的繁華盛世,風花雪月,鮮衣怒馬的少年,躊躇滿志。倚樓紅妝的少女,滿臉春光。
江心月正沉浸其中,那笛音忽又一變。江心月如置山林,煙雨濛濛,炊煙裊裊。他看春夏秋冬,四季如飛。他觀滄海桑田,斗轉星移。
蝴蝶穿花只有剎那,千年百世輪迴也只有剎那。
那煙雨中,似乎有人在輕嘆。月照花林處,有人在神傷。
那笛音婉轉,江心月心若懸旆,凝神靜聽。笛音如撥開雲霧,雲開雨霽,陽光明媚。真有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瀟灑快意。江心月愁眉舒展,忍不住拍手稱快。
他笑著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能奏出這等仙曲的是何等妙人兒。”
江心月神情恍惚,還沉浸在剛才的音樂之中不能自拔。他在那塊磐石上足足坐了兩刻鐘才動身離去,目光留戀在空林處,卻只見林鳥起落,無仙蹤倩影。
江心月剛起身,忽然竹林中有幾道身影出現,身法極快,眨眼間便出現在江心月面前。
來者是四人,江心月注意到那幾個人的站位,心生疑竇。他凝目細瞧,發現站在他右側的一個男子有些面熟。江心月想了想,才憶起這男子正是他在之前在星雲谷遇見的那群人中的一個,名叫王崖。
江心月思忖道:“當初聽見那個步長老吩咐此人去捉拿一個女人的,怎麼出現在這裡?”
王崖看見江心月面色一變,冷冷道:“怎麼是一個臭小子,柳絮絮那個妖女呢?”
江心月被王崖氣勢壓迫,身上汗珠如雨下,兩腿發抖。他心中對王崖竟然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忽地在他體內出現了一股柔和的氣息,輕輕的抹去了王崖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江心月心中鬆了一口氣,心底忍不住暗罵王崖‘仗勢欺人’。
王崖並未察覺到江心月已經化解了他的威壓,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江心月,似乎能看透江心月的心底。
江心月裝作懼怕的模樣,心驚膽顫道:“我不知道,不認識前輩你說的那個人。”
王崖緊緊咬牙,目光陰沉的可怕。
這時,在江心月左側的三人中有人開口道:“臭小子,你老實回答,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若是不想被老子搜魂,你最好給老子如實交代清楚。”
江心月心中冷笑一聲,還是如實交代道:“啟稟這位老前輩,我乃混元宗的弟子,來這裡是為了拿到一枚四色麋鹿的妖核。”
那人忽然大叫道:“你竟然叫我老前輩?我那裡老了?我告訴你,老夫明明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少年美郎君。”
江心月差點笑出聲,被那開口的金髮白眉大漢目光一瞪,捂住了嘴巴,不敢出聲。258
在那白眉大漢的身旁,一手握摺扇的儒衣中年男子嘖嘖說道:“大哥,你都自稱‘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