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好似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化作了烏有,徒留些許英烈的身姿留在世間,在隻言片語之間流傳往返。
可那並不代表一切都沒有意義。
長夜難明,但總有人以此身為炬。
當酷陽高照,也總會有白雲湧來。
古今以來,愛天下者眾,愛蒼生者少。
愛天下蒼生至此者,未有出於墨者也!
“可是.”
貢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遲疑著說道:“我擔心有一天,有一天所有的墨者都倒下了。就連墨師您也不能再帶領著後人繼續往前走,我們奉行的道義,真的還會有人繼承麼?天下間,會有人來認可我們嗎?”
“哈”
墨丘笑了起來,釋然大笑道:“怕什麼天下無人?雖天下無人,墨子之說猶存矣!”
一直以來,作為一位武道宗師,乃至墨家鉅子,墨丘都極少顯露出什麼與眾不同,對自己的要求反而比之墨者更加刻苦而嚴厲,更是從不見半分的狂傲之意。
似乎在他的身上,永遠都看不到屬於正常人都會有的“優越感”,那種一定要證明自己非同一般的野心和期望來。
而這個時候,他才終於顯露出了那始終隱藏卻又一直顯露出的冰山一角,那一角胸懷天下,度量世道的心胸。
即使世界上沒有人在了,他的話也將長存於世!
這不是因為他多麼了不起,而是他一直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堅定不移,其心不改也!
墨家的學說可能會隱沒,墨者可能會死絕,他也定會化作塵土,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世界,我來過,我努力過,我的話,將永遠留在這片愛的深沉的土地上!
時移世異,天理迴圈,不改其心!
總有後人,擦去歲月的塵埃,得以窺見那或許塵封許久的芬芳光彩,再借助前人的餘暉,去維護天下的道義之所在!
貢怔住,喃喃道:“天下無人,子墨子之言猶在?!”
墨丘肯定的點頭說道:“天下無人,子墨子之言猶在!”
貢停下了腳步,臉上竟顯露出分外痛苦的神情。
“墨師,可我們救不了所有人。”
貢感覺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麼的難熬,跟在這樣的男人身邊啊,總是不自覺的便讓人自慚形愧,恍惚間似有烈日灼心。
那豔陽分明已被白雲擋住,灼熱又從而來呢?
“誰讓伱救所有人了?”
墨丘驚詫的瞥了他一眼,“真把自己當成什麼救濟蒼生的仙人了?便是沒有墨家,難不成大家都不活了?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活法,哪裡一定需要誰去拯救呢?
我們不過是努力讓他們活得好一些,再好一些。你今天怎麼回事,以前你可沒有這麼多自擾的想法。”
貢顫顫巍巍的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面上的悲苦之色越發濃郁。
墨丘接過,開啟。
呼吸似乎都止住了。
宗明三十七年春末夏初,張啟瀚兵敗大青後,抬棺死戰於羽州雄關,終不敵四國聯軍,身死城破。
大青兵馬入城中,十日不封刀。
民眾死傷無算。
根據時間推算,羽州雄關已破兩月有餘。
這封遲來的信,跨過千山萬水,終於是送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