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老師您再喝一點吧?”大媽藝伎笑著跑來,手裡捧了個乾淨的酒杯,吩咐千代子倒酒,又抽出一根菸遞給他,
“哎呀,我剛還罵薰子那丫頭呢,原來是北川老師您寫的書,一本就800円,應該多買幾本,讓我們也好好看看嘛。”
薰子低著頭把榮吉跟前的菸灰碟推到了北川秀面前。
今天為了演鬼神能劇,她梳了一個北川秀叫不上名字的大發髻,髮型古雅而又奇特。
這種髮式,把她那精緻的鵝蛋形臉龐襯托得更加玲瓏小巧,活像小人書裡的少女畫像,美的幾乎失真。
北川秀搖了搖頭,穿越後,他就把香菸給戒了。
以前抽菸,是為了排解孤寂和愁苦,新的人生幸福美滿,沒什麼太多煩心事,他也就不需要尼古丁來麻痺自己了。
大媽藝伎以為是自己的煙不夠好,訕笑著退了回去,小心翼翼把那支菸重新塞回了皺巴巴的煙盒裡。
“阿媽就喜歡窮裝闊,800円的書也不便宜呢。”榮吉喝的有些多了,笑著調侃起大媽藝伎。
大媽藝伎啐了他一口,笑道:“好了好了,就你話多,要不是供你們幾個小的,我至於這樣嗎?”
“對了,還有薰子這丫頭,最不省心啊!明明身段臉蛋都是舞女的命,總是念叨著讀書你看看你呀,像是讀書的命麼?
你再看看老爺的夫人,那才是讀書人的命呦.笨!”
她又扭頭衝薰子笑罵道,聲音很大,引來了那邊靈堂眾人的鬨笑。
薰子把頭更低了。
“阿媽也喝多了,薰子你陪老爺去田間散散步吧,一會兒主家老爺回來,又要開唱了。”十九歲的千代子還不能喝酒,她站起身衝妹妹使了個眼色,現在儼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
薰子“嗯”了一聲,抬頭看向北川秀,眼神裡滿是期盼。
北川秀也不想在這兒陪喝多了的農村婦女閒聊,便起身帶著薰子往外走去。兩人離開時,未亡人瞥了眼他們,不由得火大,又衝幾名親戚怒罵起來。
喝酒聲,唱歌聲,吵架聲漸行漸遠。
北川秀和薰子離開了喧囂的靈堂,踩著月色往田間走去,頓感輕鬆許多。
薰子手裡還捧著那本《文藝》,依舊保持落後北川秀一步的距離,不緊不慢跟著,始終不願意和他並肩一起走。
“這葬禮有點奇怪呢。”北川秀想溜達一圈,身旁又是一個害羞帶怯,不會說話的小姑娘,只好他來找話題閒聊,
“說起來主家好像一直在吵架?那位大叔也沒回來,不知道去忙什麼了。”
“嗯應該是為了生命保險吧”薰子接話了,聲音小的出奇,又開始低著頭看腳上的木屐,
“那個.晚間的溪邊路滑,北川老師您請小心一些。”
北川秀點了點頭,確實看到一條細密的溪流在田野間穿過,裡面倒映著滿滿的月色,以及鄉下人家為數不多的燈火。
“生命保險?”他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用來當柺杖輔助走略顯泥濘的小道。
北川秀放慢了腳步,薰子也跟著變慢,永遠保持一步的距離。
“是。那家的姑爺總是過世,這該是第六次了吧。”
薰子微微抬頭,在月光下蹙眉,漂亮的臉蛋上掛起了一絲憂愁,
“阿媽說主人家是為了生命保險,好像一次能賠1000萬円”
1000萬円對薰子而言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她說不清到底是多少,總之類似的喪事,這家主人已經請她們來跳了六次祭拜舞。
她一番解釋後,北川秀恍然大悟,最近因此事起的疑惑全部解開了。
日本的生命保險就是人壽保險,其險種很多,能賠付的款項也多。
要真是薰子說的1000萬円賠付,大機率是保險公司賠了100%的保額。
如果北川秀沒記錯的話,這類情況,保險公司還得每月支付死者40%的工資錢給未亡人,以此充當撫卹金。
因為最高保額賠償,一般都認定死者為該家庭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