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甚至提及母親是,穆若穎聽出來父親對她的厭惡,為什麼?父親,應是母親說的救濟天下黎民的大英雄,應是我母親的蓋世英雄啊。
“嗯,私通侍衛。”
“呵,活該。”
曾經的穆若穎不懂何為私通,但此刻,已經懂了何為涼薄。可惜母親盼了一輩子的男人,竟從未把她放在心上哪怕一刻。
“那…若穎呢?也一起送走嗎?”
“我這個女兒,雖說我未見過幾面,只是我*的產物,但長得傾城超脫,日後啊,有可用之處。給我養著她。”
好一個父親,好一個丈夫。那個男人何曾把她當作女兒呢?我穆若穎,只是個*後無限延長的悲劇罷了。父親?呵,他不是我的父親,他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他是穆府的主人罷了。
那個聽了八年的謊言,如今終於被戳穿了,一夜之間,穆若穎失去了母親,穆若穎也從來沒有父親。 她未曾掉過一滴眼淚,眼淚該留給有人心疼的人去留。而她…煢煢孑立,竟無一人可以依靠。
當晚,父親便帶了大夫來探望她的傷勢,若不是今天下午的那一席話,穆若穎此刻心中,必然以為他是位好父親吧。可穆若穎心裡知道,父親心裡盤算周旋的,只不過是她那副皮囊,夠上稱賣上幾斤,當個皇貴妃是否綽綽有餘。
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卻聽聞那個男人,連一座祠堂、一個名分都不肯留給那個為他生兒育女、愛了他一輩子的女人,母親的屍首在亂葬崗,已放了三天三夜。穆若穎發了瘋的渠道商亂葬崗,那遍地的屍首,腐爛的血肉和腥臭的屍蟲都在一遍一遍敲擊著八歲的穆若穎,有時候,人心,經不起一絲推敲。
可上天,若執意讓你去參破,就猶如現在的穆若穎,真實的瞭解到穆府光鮮下也早已腐爛腥臭的人心。
穆若穎找了一晚上,才找到母親的屍體,她抱著母親就那麼坐著,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哭完了這輩子所有的眼淚與怯懦。哭完了她還未開始就早已結束的天真歲月。詭譎陰謀一起,龍潭虎穴一入,那身上沾染的鮮血才是日後穆若穎活出的模樣。
她在母親的墳頭坐著,八歲這麼坐著,如今的她,也是這樣,身上染著血,望著遠方,望著無盡的陰霾,笑得越發冰冷。
“母親,我來年再來探望您。”
穆若穎轉身便看到一個少年,倚靠在楊柳樹旁,眼波不驚地望著這一切,望著那個白裙上滿目鮮紅的少女,眼中是望不盡的深意。少年一身墨綠衣袍,長劍逐馬,他向穆若穎緩緩走來,站在穆若穎能看得清容顏的地方便停下來打量她,心中暗忖,真是個厲害的女子。
穆若穎被他俊美的臉龐滯住了一秒,當世無雙的容顏配上那溫和俊朗的氣質,穆若穎心中念下
有匪君子,如切如搓,如琢如磨。
愣神了片刻遍在身*緊了剛剛那根刺進小廝咽喉的簪子,蹙起了好看的眉眼,警惕的望著少年,算自己有幾成把握殺了他。
“喔?你想殺了我滅口?”少年先開了口,不知他是如何讀懂了穆若穎的心思,但他臉上的神情似乎並沒有絲毫的畏懼與警惕,只是把穆若穎當一個好玩的物件一般上下打量。
穆若穎渾身僵住,明瞭自己沒有絲毫的勝算,那個男人,猜出了她所有的心思,卻為當一回事,表面的混沌與唏噓只不過是掩飾,他的實力,早已不言而喻。片刻後,穆若穎便釋懷了,微微走上前兩步,將剛剛散亂的頭髮用簪子重新盤起,絲毫不在意簪子上帶有的血斑。
“如此看來,公子定是武功蓋世,可否幫小女子一忙?”
“幫你…解決了他的屍身?”
果然聰明,穆若穎心中暗忖。若是敵,那她今日恐是逃不出這座山了。
“呵呵,行兒,我幫你,也不殺你。如此一來,你便欠了我一條命和一個人情,日後可得還啊。”說完,便轉身準備走了,扔給了穆若穎一個藥瓶,上面刻著楚字,那是徽記,他果然不簡單。
“溶屍粉。”穆若穎輕聲低喃。
待她處理好這一切,少年早已遠去,不見身影。馬上的少年笑意更深了,他從女子在墳前站著一動不動開始就一直在那兒,目睹了少女的一切,眼底的清冷,處變不驚的沉穩,做事狠絕的身手,與最後沉默的哀痛。
她,不簡單啊。那個瓶子除了他的徽記,什麼都沒刻,就那一眼便能看出是溶屍粉,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大小姐,何來的如此深諳戰場,望穿人心呢?
日後相見,日後,我們,終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