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光懸,明珏玉寒,墨下半壺,人間永雋。月下何人,望斷紅塵,自此經年,惶惶終程,孑孑獨身。
穆若穎轉過頭,趁著一縷月光穿透窗紙打在穆若穎清冷而平靜的眼眸上,穆若穎甚覺得這暗夜裡的月光也是刺眼的。楚凌然方才看清了那暗夜中瘦小高傲的背影,原來是她…可為什麼要是她……
“你…全聽到了?”
楚凌然握著劍的雙手在顫抖,他極力忍住自己的無措,他不願意相信他此刻的驚慌,那抹複雜卻傷感的情緒,如此一來,穆若穎恐怕是再也不會相信自己對她存有真心,自己與穆若穎再沒有以後了…而如今祁王也在身旁,穆若穎不可不除,倘若他與祁王的身份被揭穿,殺身之禍在所難免,而他的仇尚未得報,他不能…難道他只能殺了眼前的那個人了嗎?他只能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有些許溫暖的人了嗎?
“若我說沒有,你可會信我?”
穆若穎其實對於他的劍沒有任何的畏懼,她聽到楚凌然聲音中的顫抖與手裡劍的起伏,穆若穎就明白他不會放過自己,但好在…楚凌然的心還是有那麼片刻的遲疑的。穆若穎對於母親的夙願本也已經完成,她對於死亡不足為懼。
有些人就是這樣,掙扎著生,同時盼望著死。反倒是真實的過活著的每一天,熬著昨天,耗著明天,不生不死。
“穎兒,你不該來。”
楚凌然自是不相信,可他心裡其實很希望穆若穎求饒,或者期盼自己說,她沒有聽到任何的話,那麼他們明天還是親密的關係,對彼此信任卻又陌生,他已很滿足,他從未奢求更多。
“想必這位便是舉國聞名的榮安國主。”
何祁宇從昏暗處走向月影下,露出了全臉,穆若穎眯起眼看清了何祁宇的容貌,果然京城都穿何國的祁王殿下,容顏勝卻人間無數。如今看來,倒是頗有些真名。他走向月光下,不為了別的,是為了讓楚凌然和穆若穎全然沒有退路,楚凌然如今絕不會心軟。
“祁王殿下才是…聞名不如見面,外界傳的也不盡實。”
外界傳祁王無心朝綱,為人溫和,如月色般寂寞,如春風般輕柔細膩。如今看來他倒是像秋夜裡的一滴泉水,刺骨寒涼。
“榮安國主倒是與我想的無差,女子當如是。”
他想說的恐怕不是穆若穎的聰明與容顏,而是攻於心計善於奪人心魂的狐媚手段吧,祁王此言是在提醒楚凌然,他不該猶豫,他該動手了。他們的計劃,絕不能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而被受到任何破壞。
穆若穎生死無畏,卻不想在男人的算計與謀略中成為犧牲品,她絕不能這麼懦弱無我的死去,哪怕是在楚凌然的劍下。穆若穎在想,穆府究竟與眼前這位年輕將軍究竟有何關係,為何年僅二十二的楚凌然這麼很穆驚鴻,何祁宇痛恨這個王朝,她是心裡早已清楚的了,可是楚凌然的身份真的只是如今表面上這樣嗎?
“若我說,穆若穎可以不是穆府的人呢?”
楚凌然在穆若穎與何祁宇的對話中不聲不響,穆若穎感受得到他內心的掙扎,可穆若穎心裡清楚她與楚凌然短暫的感情,不足以支撐他和穆若穎的信任,要活下來,只能讓楚凌然相信自己對他有利用價值。
“哦?這是什麼意思?”
何祁宇一直在宮內不曾外出,他只聽楚凌然說過穆若穎痛恨穆府主母,這也無可厚非,穆若穎的生母乃何熙尤所害。可是穆若穎終歸是姓穆的,她與穆驚鴻是血肉相連的父母,她絕不會因為與楚凌然的短暫相處就斷了聯絡。
“那年,穆驚鴻也在。”
穆若穎望著楚凌然的雙眸說這,她沒有夾雜半點演戲的成分,她只是將自己內心最深處對於穆驚鴻的恨意與不原諒脫口而出了罷了。她要楚凌然明白,他們的計劃絕不會因為穆若穎今日聽到的話就被打破,甚至榮安國主能幫上他們。
“那也有可能,凌然,穆府那人,從不是個在乎親情的人。”
何祁宇想了許久,似是想通了穆若穎的用處,便手按下了楚凌然的劍,穆若穎不知這個心機頗深的男人相信自己幾分,但這件事半真半假,她自己也知道穆府的死活,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她不一定狠得下心來。但他終歸是勸動了楚凌然,穆若穎的命也是保住了。穆若穎聽到身旁那個人的呼吸聲,才反應過來,自楚凌然的劍架在穆若穎脖子上的那一刻,楚凌然便屏住了呼吸,知道現在,楚凌然才長舒了一口氣。可是那又怎樣呢?穆若穎自嘲道,難道就因為這樣就要感謝一個想要取你性命的人嗎?他拿假意換取真心的把戲,穆若穎再也不願意去相信了。
“穎兒,如今戰事吃緊,你可要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