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權後 原是談笑風聲觥籌交錯的氣氛,被鐵勒王一聲斥喝,頓時凝固死寂。
太后正與幾個宗室婦人說著一些子孫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突聞噩耗,臉色自是一僵。
同安公主也再顧不得與高玉祥的交談,她緊緊抓住柳九孃的手,忍不住低喊出一個字來:“天!”
當然她也感覺到了九娘顫抖的手,兩雙震驚的眼睛相遇,卻同時想到一個關鍵。
兇手是誰?!
緊跟著一聲響亮的哭嚎,又打破凝寂,鐵勒王妃像個瘋子一般,直衝楊氏婢侍而去,“啪啪”幾大耳光扇臉,又極其狠厲捏住了婢侍的喉嚨,她顯然已經喪失理智,一串嘰哩咕嚕的鐵勒語,大多人聽不明白,卻從語氣裡聽出了憤怒之情。
賀佶看向被鐵勒王妃撲倒在地的婢侍,再看一眼身邊的空位,臉色刷地慘白。
就連李氏也一把握緊了丈夫的手腕,瞬間有冷汗從背脊滲出。
還是蜀王出手,從鐵勒王妃手中解救了險些被活活掐死的婢侍,冷著臉說道:“王妃請自重!”
“太后,小女慘死於大明宮中,小女婢侍親眼所見這賤婢從小女伏屍之處潛逃,賤婢必然便是兇手!”
韋太后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當然不會驚慌失措,卻也是沉肅臉色:“豫章郡主倘若當真遇害,我自然會給鐵勒王一個交待,不過真相究竟如何,還當聽聽此二婢侍陳述……最首要是,確定豫章人在何處,萬一只是負傷,說不定還能挽回。”
不想那鐵勒婢女卻一步上前,擲地金聲否定了這個可能:“我又不是沒見過死人,郡主胸口被銳物刺穿,脈息全無死不瞑目,便是天神下降也再救不活!”
如此直白的說法甚至險些讓太后忍俊不住,閉了閉眼才維持一臉沉肅,問清拔野真伏屍之處,令謝饒平以及大理寺卿等人速速趕去察看,鐵勒王妃率領她的幾個兒子緊隨其後,根本便不需要任何人的允准。
鐵勒王留在現場,繼續向太后施壓:“此賤婢必然與小女之死有關,更兼共裡指認,小女分明是被豫王世子妃主僕二人騙去僻靜之處!”
太后似乎這才注意楊氏不見人影,一聲厲喝:“佶兒,楊氏何在?”
賀佶已經有如被數十道雷劈得魂飛魄散,額頭上冷汗直淌:“佶,不知……”
太后再一次閉目,正要斥問那婢女,卻聽“砰咚”一聲。
原來是同安的婢侍端溪,這時彷彿再也承受不住驚懼,整個人癱軟在地,額頭重重撞在案角。
如此蹊蹺,太后當然要追問,端溪結結巴巴地將路遇楊氏一事說了一遍,同安無奈,也只好交出楊氏那枚玉佩做為呈堂證供,拔野真那個名叫共裡的婢女,再也忍不住悲憤:“郡主因喜賀十郎英俊溫柔,並不介意賀郎已經娶妻,誠心想要結交,卻不想楊氏裝作友待郡主,當郡主面,直言柳氏仗太后之勢,對賀十郎多有欺辱,慫恿郡主為賀郎打抱不平,主動提出約柳氏去僻靜之處,讓郡主教訓柳氏,為賀郎出氣,又是這個名喚吟幽賤婢,說什麼賀郎最會裝模作樣,不肯當婢侍面前談情說愛,才說服郡主孤身前往,哪曾想郡主竟然被人刺殺!必定便是楊氏與柳氏串謀,不憤郡主無論身份抑或美貌遠遠勝過她們這些周室女,把郡主謀害。”
這樣的指控甚至讓身負嫌疑的柳九娘都覺得啼笑皆非,詭異地反而消除了危險臨近的緊迫感。
甚至有些古板守禮的臣公,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做為待嫁閨閣,勾引有婦之夫還如此理直氣壯,果然是蠻夷之族呀。
而楊氏暗戀賀清一事,雖說不算人盡皆知,然而她自己一貫不知收斂,實際上也讓不少貴婦看出了幾分端倪,就算有些人不知這件“韻事”,大約也聽說過楊氏屢屢挑釁柳九娘,誰會相信這對仇人會聯手,齊心協力把拔野真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