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又是唱哪出戏,我竟不知,原來殿下對僚屬如此平易近人。”
當苗冬生禮辭後,十一娘這才表達疑問,據她觀察,賀燁吊兒郎當的一面似乎是偽裝之一,除了掩人耳目,只偶爾在江迂面前顯現,至於對待陸離、阮嶺等臣屬,往往也不會如此戲謔,可苗冬生做為晉王替身,當然算是自己人,大無必要示以偽裝,只論親近,那是遠遠不及江迂,賀燁何故與他玩笑起來?
“我當初為尋替身,可是傷了不少腦筋。”賀燁相當滿意十一孃的直抒疑惑,毫不介意坦誠他的用人之道:“王妃也知道這替身作用關鍵非常,不僅身量要與我相仿,就算有人皮面具改變容貌,可氣度、神韻、包括嗓音都要維妙維肖,才不至於被看出破綻,陳宣熾廢了不少心機,才擇定苗冬生這麼個人,更難得是,此人不僅要有模仿技能,機警智慧,忠心也是萬萬不能缺少。”
十一娘頷首,她當然明白重要之處,因為苗冬生不僅是模仿賀燁,讓人不察正主已然金蟬脫殼化身青面少將,還有一個任務,便是迷惑任氏等姬媵,謝、齊二姬不提,兩人原就對晉王敬而遠之,並沒有親近機會,可以輕易瞞騙,但任氏可是確確實實與苗冬生髮生肌膚之親。
不過任氏從一開始,接觸的人便並非賀燁,而回回苗冬生與她親熱,一來之前都會飲酒助興,又用了媚藥迷香,倒也不怕任氏會發現破綻。
但若苗冬生立場不夠堅定,不夠忠誠,萬一真對任氏產生了男女之情,把這秘密捅破,無疑便會將賀燁置於絕路,除了舉兵謀反背水一戰外,只有坐等太后屠刀落下。
“我若信不過苗冬生,便不會用他,雖然籠絡施恩是必不可少手段,倒也用不著親近如同密友。”賀燁搖頭嘆息:“他們兄妹二人,因為蒙陳宣熾大恩,對我是死心踏地效忠,不過苗冬生對我甚是敬畏,而他擔此使命,將來……就算褒獎,也難以如絢之等等一般,以譽為賞。”
十一娘又再頷首,這是因為苗冬生的使命並不光彩,賀燁就算位及九五,總不可能公告天下——多得苗卿,仿我形容,迷惑諸多姬妾,為我省卻不少煩纏,居功至偉,該當賜官封爵吧?
如陸離等人,甚至江迂的功勞,均可以公之於眾,唯有苗冬生,註定只能默默無名,可論及忠誠,他卻並不輸於眾人,這樣的結果,對苗冬生並不公道。
“仕途爵位,我均不能施賞,所以唯有視其為友,或能讓他真正心安。”賀燁笑著捏了捏了十一孃的手掌:“這世間,非但夫妻之情需要用心經營,主臣之間,往往有時也會因為些微嫌隙離心,我不願辜負苗冬生,對其親切溫和些,也能讓他略減敬畏,不至於為前途叵測而憂慮難安。”
“殿下也算用心良苦了。”
“我也只能做到這步,細緻處時時安撫,還得有勞王妃了。”賀燁再是一笑:“其實我也是受了王妃啟發,王妃不忍讓苗小娘子做為色誘,為她安排一門上好姻緣,不也是體恤苗冬生殊多不易?”
因為苗冬生的特殊使命,至少在賀燁達成志向前,他是不能娶妻成親的,因為並不能保證他的妻室也忠誠可信,而苗冬生的行跡,總不能連枕邊人也瞞過,他是獨子,雖然並非富貴出身,但身上仍然肩負著傳宗接代的使命,他既然能為晉王大業出生入死不計得失,十一娘又怎麼忍心讓他唯一的妹妹,那樣一個冰雪聰明重情重義的女子,成為一個註定結局淒涼的色誘?
就算只論功利,將僚屬利用到這個地步,他們的忠誠有朝一日也會消磨殆盡,說不定就會成為隱患。
“十一明白,必然會更加關切苗小娘子。”王妃笑道。
卻見賀燁神色一變:“昨晚玉管居發生了一樁惡事。”
“昨晚?”十一娘心中一驚。
“有人意欲潛入玉管居,卻喪身虎口,艾綠昨晚便報知江迂,那老兒不敢打擾咱們,一直壓到今晨,才如實稟報。”
“殿下怎麼不將我喚醒?”
“你難得一日酣睡,我當然不忍將你喚醒。”賀燁見縫插針地表達他對十一娘體貼的之情,安慰道:“也不算什麼大事,我已經過去處理了。”
便細細告訴十一娘:“潛入者是浣衣房一個粗使婢女,不過卻能飛簷走壁,玉管居里包括艾綠在內,門房那幾個身懷武藝者,竟然無知無覺,若不是養著無睱、盤青二虎,昨晚王妃行蹤也許就會洩露了,艾綠原本是欲逮個活口,卻技不如人,後來只能驅虎將其咬死當場,我早上過去,問清仔細,讓江迂察了察這婢女底細,是前不久採買入府,據說是逃難來晉陽流民。”
十一娘挑眉:“我一再叮囑,縱然收容流民,決不能安插入內宅,秦孺人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