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豐追問道，李埭也問：
“是啊內弟，據姐夫所知，培郡土地是比德康略大，然三十年前德康田畝與培郡相當，人口亦相當，何以見得德康僅為培郡二分之一還少。”
這時百里燕接話說：
“培郡、德康同為平原，德康居於江，培郡卻無大江所依，僅有小河縱橫，故而德康雖小，卻利於灌溉，故而可多耕土地。而培郡水少，則田畝少。此消彼長之下，三十年前兩郡人口與田畝大致相當並不為奇。
然培郡東西南北縱橫遠大於德康，城池相當情況之下，每地管轄範圍卻比德康多出一倍還多，如此不正說明培郡比德康多出一倍土地還多嗎。”
其實德康與培郡的東西南北跨度相差不是很大，但德康郡的地圖輪廓趨於方形和梯形，而培郡的輪廓趨於八邊形。
同等周長下，方的面積小於長方，方形面積小於六邊形，六邊形小於八邊形，八邊形小於圓，圓的面積最大，因此培郡的地圖輪廓趨於圓形，其直徑每增加十公里，土地面積都呈幾何倍數增長。
所以即便以東西南北直線里程衡量，培郡並不比德康大多少，因此容易給人以錯覺。
此外培郡的水網遠少於德康，海拔也高，同時當下灌溉設施的落後也制約了水資源利用，導致面積兩倍還多的培郡，田畝和人口卻與德康相當的局面。
當然，這些道理姬豐、李埭、姬通等人是不會明白的，百里燕也不可能竹筒倒豆子粒粒精光，明告訴他們自己派遣間諜花了十年，將整個中原全都量了一遍，哪怕說了，他們也未必會信。
談判無果而終，全然在百里燕意料之中。如果推進太過順利，反令姬豐、賈宙等人生疑。
天子散朝後，即刻去了內宅，陌舂子一直等候在此，暗中窺探中庭動靜。
“百里燕果然不好對付，上次僥倖令其逃脫，今日終成大患，真是可惜呀。”
陌舂子一息吁嘆，天子問：
“掌門大師可有良策迫百里燕讓步於寡人。”
“陛下大可放心，今日百里燕所言已可洞悉其策，其先以培試探陛下，被賈相擋回，而後又以貢祥為資，企圖矇混過關擾亂視聽，由此可見只要陛下不滿，其還會繼續增加土地。但每增加一次，都將艱難無比，因此本座想問陛下究竟中意幾處郡縣，倘若太多，百里燕定然是不會同意的。
且據百里燕所言，其對各地郡縣瞭如指掌，本座此前數年亦收到密報，百里燕得鹹國精良山川地形圖，十分精準。倘若百里燕獲得衛國地形圖與土地明細，對陛下可是極為不利呀。”
這時賈宙接話說：
“天下精良山川地形圖皆在天子御檔，土地詳冊，我國亦有，鹹國不應比陛下更為詳細，掌門大師是否多慮了。”
陌舂子忙是搖頭，他說：
“非也，據密報，鹹國創有製圖秘術，能畫江河湖泊山川地形，差之不過毫釐，十分精準。”
“依掌門大師所言，培郡莫非真比德康大之一倍還多！”
天子問道，陌舂子一臉難色：
“並無典籍記載培郡究竟多大，但確實比德康更大是無疑的。”
多數精英統治階層對土地情況都有一本明細賬目，但僅僅是一本記錄田畝和戶籍的抽象的賬目，根本無法得知版圖的實際面積。
季錦昇提出六個郡相當於鹹國十一郡略少，也僅僅是潛伏鹹國多年，刺探得來的訊息，混合了經驗得出的結論，但判斷基本沒有錯。
少時片刻，陌舂子接著方才所言繼續說道：
“陛下，當務之急應儘速弄清衛國與鹹國交涉內幕，唯有如此方能迫使百里燕讓步。”
“如今已然得罪了衛國，再要衛國吐露真情，恐怕不易呀。”
“那陛下決意取多少衛土瞭解此戰？”
“普天之下均為寡人土地，豈有嫌少之理，自然是越多越好。”
對於天子的要求，陌舂子頓感棘手，他說道：
“陛下，本座以為還是適可而止為妙，陛下莫要忘了，還有孫國土地。百里燕既已答應助孫國復國，此番必有土地好處。陛下只需牢牢掌控孫國，日後將之收服，同樣可盡取其地為陛所有。”
“掌門所言寡人明白了，那依掌門之意，寡人應取幾郡為宜？”
陌舂子果斷豎起三根手指說：
“不計培郡，再取三郡。陛下坐擁八郡之地，觀諸侯龍虎相鬥，十年後再取郡縣，五十年內君臨天下可期也。”
陌舂子指的八郡實際要比鹹國十一郡小，這還不包括孫國的三郡，因此梁國事實上已經是潛在的強國。按陌舂子的劇本套路，再來一場諸侯大戰人間浩劫，掐指算算十年後金雪狄人又該北侵了，到時候諸侯元氣大傷，梁國完全可以複製鹹國的崛起道路。
當然，陌舂子如何算計，如何復刻，如何暢想是他的權利，但百里燕的條件卻不是其所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