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志國內政,志王怎會引狼入室。況且說,奪嫡之爭發於都城宮變,若非是波及全國曠日持久,焉能引得其他諸侯介入。而且我王也無興趣插手貴國內鬥,因此絕不會出兵的。屆時倘若是你家佔據上峰,我便更不會出兵。”
“永興侯將此事想簡單了。當年奉陽君叛亂,波及鹹國全境,最終還不是立即招來了晉國。如今鹹國變法成功,多數土地收歸朝廷,權貴被極大削弱,但志國卻是迥然不同。
各地封地權貴多如牛毛,人人皆有私兵,一旦宮變,無論成功與否,都將波及各地,而舊太子黨羽尚未明確態度,其他諸子各有盤算,奪嫡即便成功,仍需彈壓各地貴族。
志王若是不滿,召集陶氏舊部與各地勳貴奮起反擊,內戰將不可避免,為避免更大損失,志王便會向鹹國求援,從背後攻我,屆時以重利引誘鹹王,鹹王未必不會心動。”
公良修分析得還是有道理的,有內政乃至內戰引發他國軍事幹預和介入的案例不勝列舉,志國作為名義上的霸主,發生內亂其他諸侯顯然不會介意這個時候捅一刀,尤其是晉國。
公良氏如若奪嫡即便成功,但讓志王感到不滿和擔憂,勢必要發動反撲,以公良氏現在的勢力,結果只能是演變成曠日持久的內戰,無法迅速結束內亂,而一旦發展成內戰,結果就很難料了。
晉國表面與志國緩和,暗地裡捅刀子的事做的多了,徐國雖然與志國結盟,但割走了滋源郡這塊大肥肉心裡肯定不舒服,難保不會出現當年晉國復刻拉著奉陽君打鹹王的局面。而外部勢力的介入,都不是公良氏、陶氏、志王所願看到的結果。
於是權衡利弊之下,要迅速平息內亂,減少大國干預的風險,唯有以重利誘惑鹹王出兵,背後攻擊公良氏,不給晉國插手的機會。
鹹國畢竟是晉國下邦,國土不大不小,人口偏少,邀請鹹國出兵,理論上不用擔心鹹國會在事後趁機獅子大開口所求更多,若是如此,志王完全可以立馬翻臉,回頭找晉國乃至衛國磋商攻打鹹國。
而鹹王出於利益考量,確實有可能接受志王的邀請,出兵攻打公良氏。如果不出兵,志王平滅公良氏可能性很大,日後兩國不可避免的會出現裂痕。儘管事實上志國從來沒按什麼好心,但表面的和氣總比撕破臉來得強。
因此公良氏擔心鹹國出兵干涉,還是有些道理的,但也能看出志王對公良氏的不信任已經到了極點。
“聽兄的意思,志王似乎仍更信任陶氏,所以極有可能突然回心轉意,支援四公子。”
“正是,若是如此,便是隻好聯合相國誅除陶氏。四公子剛愎自用,非是做王的人選。而且其若為王,日後對我家不利。”
“那你可想過,志王尚在,在其眼皮子底下發動政變,會是何種後果,而相國上官太嶽又為何要支援你家。”
“只要誅殺了陶氏,我家可支援二公子繼位,以換取相國的支援。”
“哦……”百里燕冷嘆聲,接著說道:“你們下手倒是狠啊,打著三公子的名義去殺四公子,誅滅陶氏。反手再支援二公子,如此一來你家從此獨大,相國與志王不想選,也只硬著頭皮與你家合作。不過你家到頭來支援二公子,三公子會做何感想,你可曾想過。”
“三公子與二公子交好,又是性情中人,只要得到女人,讓他放棄王位並不難。”
“看來……你們都算計好了一切。那麼,此番前來我處,公良兄應該已是算計好了本侯了吧。”
公良修神秘一笑,莫測高深的說:
“還是方才問你之事,你何時出兵攻衛?”
“眼下長孫國已數次遣使重利遊說我王,賄賂百官,不過衛國氣焰正盛,而長孫已經落下風,百官現在談衛色變,加之兩國簽有協議,若無強力推動,短期內仍不會與衛國開戰。”
百里燕釐清利害,下刻話鋒一轉接著又說:
“不過,我打算今年夏收之前出兵攻衛,最晚不會拖過秋收。因此即便陶斂若不能拖到那時亡故,鹹國也不會出兵,公良兄大可放心。”
“你此話當真?”
公良修鄭重問道,百里燕點頭肯定:
“當真。今年再不動手,往後將愈發不利,尤其是我擔心腋目人即將南下,因此必須速戰速決。”
聞訊百里燕之詞,公良修臉色古怪起來,他諷刺問道:
“你還當真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志國躲在我鹹國背後,來日腋目人南侵中原,也是我鹹國首當其衝,你志國儘可以見死不救。”
聽了這話,公良修神色微變,又是嚴肅起來:
“依你所言,世上真有這等殺之不死的怪物?”
“不是說了嘛,信不信由你。你若不信,我此處有御客送來的筆錄口供,兄不妨自己看看。”
言畢,百里燕喚道魏琦:
“魏琦!”
少時魏琦推門而入:
“侯爺有何吩咐?”
“告訴大夫人,去我書房第三架第二行十六號上的朱漆匣子取來。”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