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滷侯、仲侯引至中庭前堂,薑蓉、喬郡主便徑自退走。尋常接待外賓正室夫人出面倒也沒什麼問題,大量男性外賓的場合,夫人是不易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的。
一來是男性群體年齡層不一,青年男子不免窺探熟婦的春色而起色心,婦人也不免垂涎精壯美男的陽力而思春,為日後紅杏出牆竊玉偷香而埋下禍端。
二來,男人們討論的問題的時候,婦人守在一旁總是很尷尬,不免讓人覺得男主有惡妻,說話得看臉色的感覺。
提前佈置的廳堂添置了更多的長案和座塌,佈局頗為緊湊。百里燕精心準備了糕點、瓜果、茶飲和飲料,以便眾人取食,同時籍此觀察未來女婿們的一言一行。
仲侯等長輩均坐於右側,喬丞提前入座緊挨著仲後薛成父子,滷侯與百里燕同席而坐於正坐,子侄孫輩年輕一代坐於左側,既彰顯出應有的長幼尊卑,又不失主人待客之道,安排十分得體周到。
待眾人陸續落座,那瘸子青年在一瘸一拐的貓著腰尋找自己的座位,這一幕恰被百里燕看見,不禁也吃了一驚。
“瘸子!”
他瞪目如鼓滿是錯愕。
他從沒想過滷侯會怠慢他,安排一個瘸子來相親。倒也非是他百里燕鄙視殘疾,今日可不是什麼普通相親會,是鹹國兩大頂級家族的政治聯姻,安排個瘸子相親,這算什麼情況,即便是備份,也未免有些不妥。
剛才那人分明是瘸著腿進來,百里燕轉而又想,難道是最近出了事故傷了腿?可細回想起滷侯剛才,似乎也未見滷侯說起此人。想到此處,百里燕忙問道滷侯:
“滷侯,那位才俊不知是何人吶?”
百里燕問的有些急,臉上的驚愕都沒來得及掩飾去,滷侯看在眼裡,也頗為尷尬臉紅,只好硬著頭皮說:
“呵呵,是這樣,方才那顆鹽寶,便是我這位堂侄孫所獻妙策。”
百里燕聞訊又吃一驚,接著聽他一聲吁嘆:
“哦……原來是這樣。”
這時滷侯有言:
“這位乃我本家堂侄孫姓薛名博林,六年前摔傷了右腿,故而行走有些不便。我本欲是不帶他來此,然他獻上鹽寶妙策,我也不忍回絕,故而帶來同行讓他見見世面。”
薛博林按輩分與薛崇孫子薛舒同輩,是上任滷侯薛騰胞弟的重孫子,既滷侯薛崇堂弟的孫子,今年二十一。
按說薛博林與薛舒同輩,又是滷侯薛崇堂弟的孫子,薛博林怎麼也不該比薛舒大六歲。
其實不然,當下婚年齡早得多,十五六生兒育女是普遍現象,滷侯的兄弟們理論上沒有繼承滷侯的機會,因此婚姻不是家族首要核心問題,往往最早被作為籌碼對外交換。而長子作為滷侯的繼承者,婚齡都在十九歲之後。
從滷侯薛騰到重孫薛舒,四代人三段婚姻每人拖一兩年,疊加到薛舒這一輩,便是六七年,薛博林年長薛舒六歲也就見怪不怪了。
聽完滷侯一番細說,百里燕不禁又問:
“薛博林此人既腿有殘疾,又何故千里迢迢前去徐國,想來不能是隻為一顆鹽寶吧。”
滷侯語帶可惜的說道:
“永興侯有所不知呀,這薛博林天資聰慧喜交好友,我那堂侄也不管束,放任他在外雲遊。”
按滷侯薛崇的說法,薛博林滿腹錦綸學富五車,喜歡到處雲遊,言外之意此人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百里燕覺得,多半是因為薛博林不是家中長子,六年前又摔傷了腿,因此家中首先考量的是利益問題。
因為腿傷成疾治癒無望,婚姻問題不可避免的成為障礙,至少是不可能優先分配到最好的資源,而其他略低一等的門第又覺得自己女兒還不至於為了攀附薛氏,放下身段把女兒嫁給一個殘廢,因此薛博林只能娶門第更低的女子,一來二去拖到了現在。
之後性情大變放任自流,滿世界的雲遊國外結交“好友”,家裡不管,既是道義上的虧欠,也是其價值已經打打了折扣,只好任其發展。
此時眾人言聲竊竊,滷侯壓了壓手示意眾人肅靜,而後嚴肅說道:
“今日赴會,乃本族長與永興侯相商,召我族子弟於此茶敘,眾人不可無禮怠慢,更不得聒噪喧譁驚擾了侯府女眷,諸位可都清楚。”
“謹遵族長之命……”
眾人異口同聲,下刻滷侯與百里燕小聲說:
“永興侯,有何話儘管問吧。”
“嗯,薛氏子弟果然非同凡響,令人刮目相看吶。”
此前百里燕與薛崇說定,龍鳳會當日要召青年才俊問策,以瞭解薛氏青年才俊的世界觀和才學。
現今的薛氏子弟已非當年那群只知道熬鹽賣錢,精於生意的鹽梟。受惠於教育的發展,最近十多年間三大家族與依附於三大家族的核心權利貴族,都能接觸到先進思想書籍和先進教育,百里燕考察的正是他們的思想深度,至於人品和辦事的能力,仍需要長期的觀察和考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