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嘴硬死要面子,永興城一年產鐵一百三十萬斤,砸也能砸死我們,你拿什麼與人家拼。他百里燕早將訊息印在了大街上,滿天下人盡皆知你圖永興,你卻還要嘴硬,非要弄得雞犬不寧,顏面喪盡嗎,你可曾為我這個妹妹考慮過,這麼多年我容易嗎!”
說著,西寰眼淚潸然而下,姒鈞自知理虧,安慰說道:
“好啦,寡人撤兵還不行嗎!”
“那撤兵之後呢。”
“暫且退往雲節,繼續與長孫會盟。”
這時一旁範濤說道:
“大王,會盟之事恐怕將生變數。想那姬通是牆頭草,眼見形勢不妙,定會與鹹王妥協。如若一兩月後天子突然翻臉,這會盟恐怕就成笑柄了。屆時長孫再要我軍出兵,大王為之奈何。”
“那依範丞之言,寡人該如何?”
“臣以為,長孫允諾我王吞併永興,是為換取大王北軍西進夾擊盤踞長孫南地之黑巾亂軍,好為其抽身騰手,而梁國允諾鹹國會盟,是長孫許諾了出兵為梁國,佔取孫國三郡。
眼下大王無利可圖,出兵自是不可能了,如此既便宜了鹹國,反給長孫做了嫁衣,得不償失。
然眼下我國與長孫盟約還至關重要,若不出兵西進,長孫國定會遷怒我王,故而臣以為,會盟還是要的,兵也要出,但不能從鹹國出兵,否則無異於給鹹國做擋箭牌,助其吞併孫國土地。”
“北軍置身鹹國,寡人既無利可圖,為何還要用我晉國將士鮮血,為長孫國牟利!”
“大王,出兵是出兵,出兵之後如何作戰在我而不在長孫。出兵之後只需替長孫守備後方,如此長孫亦可騰出兵馬迅速南下,搶在鹹國進入孫國之前,強佔更多土地,如此長孫既有利可圖,我晉國也算是履行了出兵諾言,裡外都說的過去。”
“那我晉國出動數十萬兵馬,動用錢糧無數,寡人利益何在?”
“大王,鹹國崛起之勢已見苗頭,我晉國利益在鹹國而不在其他,只要束縛鹹國擴張之勢,將其扼殺,待日後姜蟄登基,公子拓立為太子,再除百里燕,鹹國之一切皆為我晉國所有,此乃長遠之大計。
屆時吞併了鹹國,我晉國將坐擁稱霸天下之資,橫掃宇內一統中原也並非不可,這才是我晉國最大利益所在,切不可因小失大呀大王。”
“範相所言有理。”西寰贊同道,繼續又言:“百里燕建永興城,日後不還是姜蟄父子所有,其再狂妄,只要拓兒登基稱王,他還能為之奈何!如今王兄只要保住了拓兒,便是拿到了鹹國,如此大利,王兄怎能視若無睹呢。”
“可寡人不甘就此再等數十年,寡人等不及。”
“大王,不積跬步無以行天下,不積小流無以成大海,我晉國能有今日,都是公叔丞相輔佐三代大王日積月累攢下的國力,大王若無磐石之志,持之以恆之心,要想吞滅鹹國絕非易事,還請大王明鑑。”
“那依範相國之意,寡人有生之年,不可吞滅鹹國。”
“正是。當年公叔丞相曾有言,鹹國地處中原渠地,佔此地者東屏晉國南遏志國,北御長孫,西可取梁國,此地四通八達,誰佔誰必遭致各路諸侯群起而圍攻。
志國衰敗,歸根到底是志國攻入了鹹、孫、長孫三國腹地,招致梁國擔心,諸侯忌憚。公叔丞相當年力主西寰殿下入鹹,便是長久之計,非三十年四十年經營,歷經兩代君王方能見效,因此可緩而不可急。
自江東之戰至今已有十九年過去,江東、東原、歲當三郡已大有成效,再有二十年,姜蟄日漸老卻,公子拓登基,屆時鹹國無不在我晉人掌控之下,何愁不能吞鹹。”
聞範濤一席話,讓晉王沉默許久。吞併永興最先是姒鈞臨時起意突發奇想,而後範濤設計,如今羊沒吃到,反惹一身騷,姒鈞不禁後悔。
“唉……罷了,就依範相之言吧,明日起,撤兵雲節,與長孫國主商議出兵之事。”
“大王聖明。”
天下無聖人,正如世上無完人,公叔闊是一個權臣,其掌舵的數十年間更有賴於三位短壽而言聽計從的君主,和有利寬鬆的政治環境。
公叔闊任用舉薦範濤,看重的是其穩重忠誠,而不失宰相之才的品質,由其輔政晉國可再奮鬥四十年,四十年後西出中原,晉國霸業自當可成。
然今朝時局風起雲湧群雄輩出,範濤既無公叔闊蓋世之手段,又碰上姒鈞這麼個貪多而自大的君主,公叔闊預想的前景已不復存在。
時代正在在歷史潮流下不斷前行,抱殘守缺無異於刻舟求劍之舉,但凡是變則通,不變則不通,範濤更像是死守教條的學生,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永遠是好的,殊不知時這個代已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