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王舉棋不定,先問高勳:
“高卿,範相此議如何?”
“大王既已決意不會盟,應當繼續堅持己見,不應因蠅頭小利而自食其言。而且晉人素來無信,如此輕易歸還江東東郡,其中必然有詐。”
範濤聞訊此言,當即加以駁斥:
“長史大人如此含血噴人,不覺無恥可笑嗎!我晉國若是無信,焉能出兵三十萬御衛鹹國疆土,正是我晉國有信有義駐兵鹹國,才保得鹹國如今局面,若無我晉國相助,鹹國恐怕早已灰飛煙滅當然無存。
而今我晉國以歸還江東東郡為條件,換取鹹國赴盟出兵,這也算是無信的話,那鹹國畏首畏尾,只知偷安一隅,不知為天下黎民除暴安良,鹹國還有何面目立於諸侯間,簡直豈有此理!”
從逐利的角度出發,晉國和黑巾叛亂既沒有海路連線,也沒有陸路接壤,出兵攻打黑巾軍晉國既沒有經濟利益,也沒有土地收穫,要說政治利益,徒有個“大好人”的虛名。
說起來,晉軍駐兵鹹國十多年,沒有晉軍擋著,鹹國早被黑巾軍滅了十次八次,總而言之一句話,晉國駐兵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鹹軍屁都不是一個。
當然,可以反駁,事實上黑巾軍從來也不相信晉軍會主動出擊幫助鹹國,因此黑巾軍在晉軍面前從來都是有恃無恐,甚至晉軍多次默契的配合了黑巾軍的軍事行動,大肆放水危害鹹軍。
但政治是政治,現實中並不能反駁晉軍駐兵鹹國沒有起到任何實質作用,從軍事和政治角度出發,這種想法是可笑幼稚的,哪怕晉軍明著放水,他現在打著“正義”的幌子,你也不能說什麼,因此根本不能拿到檯面上說事,更不能當理說。
所以高勳的駁斥是微不足道的,在晉國“大公無私正義凜然”的正義之舉面,都前是蒼白無力的。
而更可悲的是朝堂中有一部分人,居然還信此種觀點,而有一部分人是心知肚明,但為了自己的利益趨炎附勢。
鹹王開始有點著急,他當然也知道其中有詐,但江東東郡不同於任何土地,是丟在他手中的國土,是在他有生之年被割讓的土地,是失敗和仇恨交織下的恥辱。
面對巨大誘惑,往往容易讓衝動戰勝理智,尤其是在君主制下,君主的意志高於一切,一切的生殺予奪大權皆繫於一人手中。鹹王安於享樂是把好手,但並非一個老道的政客,其政治定力是有限的。
關鍵之際,百里燕上前站了一步說道:
“大王,臣有話要說。”
百里燕擲地有聲,鹹王聞訊心頭一鬆,慌忙與無措頓時一空,遂即接話忙問:
“大司農有何高見?”
“臣以為,江東東郡收回問題可以談,但會盟也可以不去。”
一言既出,無論去,還是不去的,都炸開了鍋,範濤質問道:
“原來是公子燕啊,經年不見,燕公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百里燕卻冷笑道:
“呵呵,晉國的無恥,也讓人刮目相看。”
“哼!”範濤不做正面回答,轉而言他:“燕公子當年私自逃出晉國,此事你怎的說!”
“當然是助晉王吞滅歧國。”
“你!”範濤哪裡想到百里燕沒有下限口出狂言:“公子燕,你身為岐人,如此汙衊母國,不覺羞恥嗎。若無我晉國,衛國早滅歧國,哪有今日的歧國。”
“可晉王與公叔闊當年,不是如此與本公子說的吧,如什麼助本公子回歧國誅殺百里律,而後奪位,再以公主相許,徐圖歧國王位等等,怎麼,公叔老丞相未暗中交代範相國?還是說,當年本公子幽禁於相國府中聽差了?”
“一派胡言亂語!”
範濤怒斥,百里燕譏誚道:
“既然範相說本公子一派胡言,晉王今日許諾歸還江東東郡豈不也是一派胡言。早知今日要還,何必當初佔了呢。本侯懷疑,是範濤丞相未能領會晉王深意,傳達錯了吧。”
“本相代表我王前來全權商議此事,豈能有錯。歸還江東東郡的前提,是鹹國必須赴長孫國會盟,否則一切免談。”
“呵呵!”百里燕冷笑,繼續又說:“會盟我王是不會去的,不過江東東郡何時歸還現在可以談談。”
“絕無可能!”範濤嚴詞拒絕。
“那,要不本侯率二十萬精兵,蕩平了你鎮北軍如何!”
“你敢!會盟期間諸侯罷兵,誰人興兵偷襲,人人得而誅之。”
“範丞相沒忘了吧,鹹國並未決定赴盟,何來會盟之說。”
“鹹國乃我國下邦,上邦會盟,你等下邦必須遵從,視之為盟邦。如今鹹國不經我晉國同意,私自決意棄盟,實乃背信棄義之舉,著實令天下人恥笑。”
“哦……本侯明白了,範丞相今天不是來商量什麼會盟,也並非歸還江東東郡,是來興師問罪的。”
“荒謬!”範濤嗤之以鼻:“我王誠心歸還江東東郡,規勸鹹國赴盟出兵,何來興師問罪。”
“那就請範丞相告訴我王,告訴我國百官,歸還江東東郡與會盟有何干系。如果會盟是為剿滅黑巾叛亂,即便鹹國不去會盟,自然也要出兵圍攻黑巾亂賊,收復我鹹國失地,既然都是圍攻黑巾軍,會不會盟也無關緊要,晉國應該還我江東東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