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病其實多半隻是渾身起皰,如同水痘,伴隨有低燒和脫水。最大的特徵是人體正面大皰遠超背部,背部甚至不會生皰。但由於此病退後大皰自行破裂,會有半年以上的爛瘡,因此得名天瘡。
但病到渾身滲血的,百里燕也沒聽說過,更沒有見諸典籍,也不怪一般郎中束手無策,應該是用過藥,卻不見好,也就是無能為力了。
要治此病其實也不易,由於不是水痘之症,不能自愈,也不能用以退燒藥劑。所以治療此病多半需要沸寧草和無望籽,此二種藥才地球上並沒有,是百里燕自學通醫後掌握到重新認識的新物種。
此二種藥材價格頗貴,雖不是天價,但也非尋常百姓所能享用。此病即便治癒,終生伴有疤痕,難以消退。
此前在晉國時,百里燕也曾治國兩粒天瘡,為了大皰消退不生瘡疾,曾經用針挑破個別水泡,如此大皰消退之後,挑破之處便不會再在此生瘡,也不會留下疤痕。
想到這裡,百里燕覺得天瘡病發展到這個地步,想必不是靠幾味藥能夠解決問題,要不然不能這麼多郎中下藥不見效果,多半是此病還有隱性併發症。
此時已經過去良久,姬通見百里燕既不號脈也不問診,心中很是惱怒:
“魏郎中,康兒究竟所得是何病症,為何如此悽慘。”
“侯爺,令郎自發病起,可有尿血或便血、吐血之症。”百里燕心平氣和問道,臉上浮出幾分自信。
“未曾有,還請魏郎中明言,我兒究竟所患何病,能否醫治。”
“可治,此病其他郎中多半也有診出,只是不明其理,以至無法對症下藥。”
百里燕此時多半可以肯定,這病就是天瘡,只是姬康得的天瘡伴有出血症,而不是尿血,多半是迷惑了看診郎中。
但凡得了天瘡之人幾乎人人尿血,從病理上分析,是腎功能失常,如果不及時醫治,將導致腎衰竭,也是天瘡之命的元兇。
天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引起腎衰竭。一旦腎衰,以現在的醫療手段也是無力迴天。加之天瘡病毒破壞細胞臟器,大量的尿血導致脫水,病發後五至七天就能致死,因此民間也有“頭七病”一說。
如今姬康沒有尿血,而是滲血,多半是腎功能較強,身體較為健碩,病毒還沒能入侵臟器,以至於大量病毒集聚皮下組織,破壞肌肉細胞開始透過面板滲血。
所以天瘡這種病,貧民階層的患病率極高,死亡率也極高。只有及時發現就醫,才能撿回一命。
現在來看,天瘡產生的流漿大皰帶有高濃度致病病毒,只要將其全部挑破,讓膿水和病毒從流出,促使免疫系統戰勝病毒,便不會在大皰消退後復發瘡疾,留下傷疤。
聞訊此病有治,姬通仍然將信將疑:
“魏郎中,此話當真!”
“當真,此病確實可治。”
“若有閃失,本侯定令鹹王斬了你這庸醫。”
姬通下了狠心,若是百里燕託大害死了自己兒子,他便讓鹹王斬了百里燕。百里燕雖然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後怕:
“真沒想到,姬通竟也比姬豐更加厲害,說殺人眼睛也不眨一下。”
其實王公貴胄多半如此,可以隨時處死家奴,而無需過堂。百里燕誇下海口,也是冒了極大風險。
說服了姬通,百里燕開啟藥箱,著手準備給姬康挑膿,他說道:
“還請侯爺取來筆墨,有件東西需令人回益草堂取來,如此方可根治此病。”
“來人,拿筆墨。”
話音落下,少時下人取來筆墨,百里燕寫了幾行字,讓姬通命人送回益草堂,讓蕭兒備齊送來。
“還請侯爺移步,治療此疾伴有血腥惡臭,且不堪入目,還請侯爺見諒。”
“你可有把握。”姬通再次問道,多半還是信不過魏賢。
“請侯爺放心,在下這顆頭跑是跑不掉的。若是公子有失,在下豈不人頭不保。”
“你知道便好。”
姬通哼著怒氣轉身離開,心裡也許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他隨後命人打來幾桶熱水,讓人掩上了房門。之後百里燕脫去姬康綢緞衣袍,拿出銀針,用火燙了燙,逐個挑破身上的大皰。
大皰一破,一股腥臭襲面而來。
和其他濃不一樣,天瘡的膿皰呈暗紅色,夾雜血液。膿皰挑破之後,可見根部有細細的血筋狀的豎頭肉,這是天瘡膿皰退去後,再發瘡疾的病灶,也必須予以刮盡,不能留根。
此前百里燕曾通讀諸多流傳於世的醫學典籍,也從來沒見有哪個流派以挑破膿皰治癒天瘡此疾,多半是無人敢於嘗試,亦或者嘗試者沒能把經驗傳下來。
膿皰前後挑了半個多時辰,為以防萬一,百里燕解開姬康髮髻,發現頭皮上還有幾個,連帶順手挑破,而後以溫水擦洗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