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山坡下已經可見火把映照下的東鄉城牆,趙重弼吸取教訓,下令調五千俘虜要把東鄉的城牆修完,反正是些不要工錢的勞力,不使喚就虧了!
城牆這會兒看上去尚未完全收工,還有些人挑著擔子往上面走,看守城門的官軍小旗說那是白天沒做完指定工程,或者驗收不合格正重做的。
「合格的都收工啦咱們也不難為,可要是偷女幹耍滑,那可有的罪受!」那小旗咬牙切齒地說。
李丹看向城門一側黑黢黢的位置,天已經暗下來,但他知道那裡掛著幾顆人頭。這一仗他沒有在場,但後來聽說是斬殺了數名叛軍將佐。
不過楊星始終沒被找到。這個和自己神交已久的,叛軍最有才華的青年將領。本想和他在戰場上找機會比試、比試,誰想東鄉突擊戰後他好像是蒸發了般,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重弼早已習慣了李丹來去如風,聽說他到了,趕緊迎出來,親熱地拉著他進屋,喚來下人添炭加薪,然後說:
「昨日餘干來的人才說範縣令認了徐家大小姐做義女,吾琢磨著你興許要婚禮後才過來呢,沒想到今日便到了!」
「公事在先,丹豈敢因私而廢公?」
趙重弼哈哈大笑:「也罷,這會兒吾多用你些,等你做了新郎再緊著三位新人用罷!」
李丹面紅耳赤,嘟囔著回答:「大人,是兩位,不是三位。」
「嗯?不是說郡王送了兩位義女給你……?」
「回稟大人,我朝法度女未滿十四才能婚嫁。恍兒還沒到歲數哩,臣不敢逾法。」
「你、你呀!」趙重弼好氣好笑地拿手指點他:「就差那麼兩個月而已。再說,你不講,外人有幾個知道?」
「大人莫這樣說,若是拜了堂天地、鬼神皆知,何謂無知者?」李丹很認真地回答。
「好、好,隨你!」趙重弼無奈:「不管怎麼說,
名義上你也和趙家是親戚了,皇上只會更看重你,你要好自為之!」
說著,轉身去書案上拿了份文件遞過來:「瞧,今天快馬送來的,是皇上對吾密札的回覆。」
李丹才接到手裡,聽說是皇帝的親筆嚇了一跳。
忙起身先將那幾張紙恭恭敬敬放在茶几上,整衣立正深深地拜了,這才雙手捧起仔細閱讀,讀畢轉身放回書案上,再拜,這才轉身回來坐下。
「大人,皇上的意思是不等冬季結束就進攻?」他問趙重弼。
「是啊。」趙重弼皺了眉:「剛剛收復的城鎮都還未穩,殘匪也未剿滅,但是陛下等不得了。
你這次上饒之行做得極好,不僅達到了咱們先前定的儘可能收羅糧食、散兵送進上饒的目的,而且遠遠超出設想。
不過皇上憂心也有道理,那城裡畢竟有數萬百姓,消耗也是巨大的。若不能儘快破敵,只怕上饒還是要面臨危險。」
他起身拿來一份地圖,在上面指著輕聲道:「目前德興等饒州城市雖得到客軍支援增強了守衛,但是僅僅自保而已,無力從北線發動攻勢,也不能顧及所有要點,這是個薄弱處。
東邊來的浙軍雖然包圍了玉山,可進展緩慢很不積極。南邊閩北的官軍如今因大雪封山,被堵住道路無法前進。哼!說了半天,這仗還得靠咱們自己才行!」
「那,石帥那邊……?」
「他有他的難處。」趙重弼苦笑:「荊湖兵並不願深入江西太多,他們只顧將賊匪西去的道路都堵死。
美其名曰鐵壁合圍,實際就想著讓楊賀死在江西,由江西人去殺,最好他們不動手、不流血,然後拿點功勞和好處妥當地回家去。」
「所以現在楊賀還能活著。」李丹也明白了:「不過,他畢竟已經被打得傷痕累累,進一步清剿應該不難。」
「聽說他身邊還有三千來人餘部。」趙重弼抱起雙臂:「周圍的江西官軍也有上萬了。但問題是看著那山誰都怵頭,加之冬季來臨,石帥也只好採取封鎖策略。
如果這上萬人進去再受到損失,那就更拿上饒的婁自時沒辦法啦!」
「明白,那樣大人就只能靠手裡現有的官軍和婁自時對抗了。」李丹說。
「嗯,婁自時加上銀陀,這一大堆不好下嚥吶!」
「也許……情況沒那麼糟。」李丹忽然說。
「怎麼講?」
「臨來之時我們在安仁做了個籌劃,」李丹笑道:「大人上次不是問能否分幾營出去戍守各府,並協助各府建立團練麼?
恰好我們有幾位頭領分別來自不同的府,他們可以帶本部回去,本地人事情熟悉,再好不過。大人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