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石帥一來就提倡清廉、實幹,我現在要找個人打探訊息都很不方便!”
“雖如此,但唐大人與你有同門之誼、朋友之義,可謂休慼與共、禍福同舟,他豈有不管你的道理?”竇氏撅撅嘴:
“連我們女人家都知道閨門裡要幫自己人哩,定是你要麼話沒說到,要麼銀子沒用到,我就不信他會拋下你自顧自了。
你若得他點撥,哪裡還用得到四處奔走?依我看也別到處使勁了,倒不如就抱這一株大樹的好!”
這番話讓李肅躊躇起來,過了會兒忽然起身,竇氏冷笑一聲。李肅問她笑什麼,竇氏道:“在我這裡便是婦道人家屁也不懂,看來還得去那屋裡求個主張!”
李肅曉得她指文氏,漲紅麵皮趕緊道:“你看,你是當家大娘子……。”
“行啦,妾身曉得,要明禮曉事,不能妒嫉,你去吧,趕緊求個主意,省得咱家的錢財拿出去滿天下亂灑,最終便宜了那些吃人的官僚們!”竇氏翻著眼皮嘟囔。
她越這麼說,李肅反而越不敢走了,最後還是竇氏伸手抓起雞毛撣子,李肅這才嘿嘿笑著急急忙忙出來,整整衣服往西廂來找文氏。
他一回家就摔鍋砸碗地鬧出甚大動靜,那文氏當然早聽到了。從丫頭小媛早從李長景那兒套出原委來,文氏坐在梳妝檯前想了會兒,便聽房門一響李肅走進來。
文氏坐著沒動,從頭上拔下釵來嘆口氣。李肅進門便聽她嘆氣,不由怔了下,忙問:“這是怎的?可是何人給姐姐氣受了?”
說著便看小媛,見那丫頭悄悄擺手,有些摸不著頭腦,加著小心走過去拾起桌上的金釵來看看,問:“可是這釵不如姐姐的意?”
文氏出身商家,孃家做絲綿、麻、夏布生意,聲聞江南。嫁過來以後為李肅理財、打理生意,是位不折不扣的女財神。
加上她比李肅小了整二十歲,人漂亮、有主意,所以雖只生了個女兒,卻甚得李肅寵愛。在屋裡李大老爺都是喚她“姐姐”的,卻是閨中愛稱,實與年齡無關。
文氏聽丈夫說話,指著銅鏡裡說:“人老珠黃,要它何用?”
李肅嚇一跳:“姐姐尚值青春,何出此不利之言?”
“且不能助夫君,便是無用之人!”
“誒,不可如此妄加菲薄。”李肅趕緊在她身邊坐下:對她道:“為夫這一向來心慌意亂,所謂有病亂投醫是也。沒有及時來向姐姐請教,還望海涵。”說著作個揖。
文氏連忙福下去,然後問:“不知阿郎如今究竟迷在何處?還望以實相告,不然妾又怎知該如何相助呢?”
李肅連著答了幾個是字,然後將自己來南昌後等待南京公文卻一直不見下來,又四處諮詢查問無果,不得要領等事,並近來江南西道官場上的變化細細講了一遍。
而後見文氏沉思了會兒,問李肅:“就這些?”
李肅愣住:“我如今所關心者,可不就是這烏紗之事?”
“不對,”文氏搖頭:“若只有這事,那些位大人們沒理由搪塞老爺。
況且方才老爺說不僅向南京吏部、禮部詢問過,而且還找過這邊布政司的經歷、都事們,甚至還與提刑按察司的僉事大人往來。老爺找按察司的人卻是為何?”
“呃,咳!也沒什麼,順便說說咱家那個小孽畜的事情。我是長輩,總不能就這樣被他拿捏,那不是為人所笑?再者,咱們虧了那麼多錢財,我得叫他吐出來!”
李肅憤憤地揮舞著拳頭。文氏靜靜地看著他,待他說完,開口說:“老爺且莫要激動,聽妾身說。丹哥兒雖然沒收了咱們部分家產,但這件事他佔理,你可不能拿著到處去說。”
“這叫什麼道理,難道我被打了還得貼個笑臉不成?”
“恐怕是這樣。”文氏溫聲勸道:“您想想,您是賦閒的官員,臨戰先走這個名聲好說不好聽,何苦要自己到處去講,唯恐旁人不知麼?”
“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們?”
“但朝廷怎麼想您猜得到嗎?唐大人不惜出動水師將咱們全家接出餘干,這事若是傳揚出去對您、對唐大人都不好。
現在上下官員都在忙著打仗的事,人人心思都在如何將楊家父子趕出江西甚至就地剿滅這事上,誰會把咱們損失的那幾千兩銀子放在心裡?
依妾看來,這件事恐怕您不能這麼去說:我侄兒要保城池,所以將我財產沒收了。
這話別人聽了躲還來不及,哪敢再沾惹?深究下去,對大家都不利。”文氏說著,將頭上的首飾一件件取下,嘆口氣拉住李肅的手:
“就算您要針對丹哥兒,那也不在這個時候。小不忍則亂大謀,您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烏紗帽,那就不要讓這個事夾纏進來,越簡單越好!”
“嗯,也許有道理。”李肅點頭。
“我看吶,您還是回趟餘干,先瞧瞧到底咱們損失了多少再和丹哥兒說話,而且即便要提也得是在以後找合適的機會再說,不是現在。”文氏搖搖頭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先做眼前的急務,再說其它?”
“對!”
“好,聽你的。”李肅心想先便宜那個孽畜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