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聽了似愕然片刻,“哧”地笑了,說:
“小和尚年紀不大心眼蠻多,你在這門口半日想必曾聽人提到奴家名字,所以拿來說話,要敲我的木魚,可對?”
“行悟出家之人,怎會做這等事。三姑名諱幸賴南山樵翁告知而已。”
“你、你、你……。”對面顯然有些措手不及,裙裾下的鞋尖躊躇地倒騰了幾步,又緩緩上前道:
“小師父行路辛苦,寶鳳樓雖是腌臢之地,也願供奉一頓齋飯素食。不知小師父可願移步到敝舍,尋個清淨處用餐?”
“阿彌陀佛!三姑誠心向佛,我為佛家子弟豈有嫌棄之理?請三姑領路,小僧在後相隨。”
行悟大大出口氣,心想:事情很順利,這就算是成了?不過師父護佑,弟子可真地進去啦!
跟著宋三姑,盯著她飄逸的裙襬後緣,行悟大氣不出、旁側不看。
路上不停有女孩子調戲、玩笑,他都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走來走去,竟出了側門,這裡是個單獨的院子。有個人迎上來差矣地問:“三姑,這……?”
“是個行走化緣的小師父,你替我去前邊弄些素食來請師父用餐飯。
我嫌那邊不清淨特特領他來咱們屋裡的,無事莫叫旁人來擾。”
宋三姑叮嚀,那人大約是個龜公,聽了她的話不敢怠慢,連忙向行悟叉手施禮,然後諾諾連聲地去辦事了。
宋三姑領他進了旁邊的廂房,取出火媒子引著火,屋裡油燈閃爍,讓行悟看清了裡面放著一床、一桌和三四張繡墩。
“簡慢了些,卻是乾乾淨淨的。”宋三姑說完請他卸下肩上的經笈,兩人隔桌而坐。
宋三姑這才輕聲問:“小師父可是見過李三郎?”
“三郎讓我向施主致意。”說著行悟從經笈夾層中摸出封信遞過來:“施主,請過目。”
宋三姑接過,到油燈上湊著看時,卻是張十兩的銀票並一封信。她先將銀票收在袖內,然後展開信來看。
那信卻是通篇的蠅頭小楷,又兼白話文寫成,讀起來一點不費力。她看過後嘆口氣,贊聲:
“三郎倒是寫得手漂亮好字,可惜了。”說著就手將信燒掉。思忖半晌才又開口:
“這樁事老身知道了,今晚便安排下去著得力的人細細打探。你要見的人便在這屋見,可否?”
“全賴施主操持。”行悟並無多話。
宋三姑便起身,這時那龜公端著個盤子回來,裡面有米飯、兩樣時蔬菜品和一碗湯水。三姑當著他面笑著說:
“請小師父用飯、休息,老身去前邊打理,若得閒時再來打擾。”
說罷便叫龜公出去,對他囑咐一番,自己回前邊來。卻不去別處,一拐來到紅錦屋內。
“咦,媽媽怎的不在前邊到我屋裡來,可有甚事?”紅錦正在畫畫,旁邊一個小丫鬟伺候著,畫的是布袋和尚吟詩。
那上面已經題了“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的詩句,手裡拈著紅章子還未來得及按下去。
“卻正好,這是前日媽媽叫我畫的,如今交作業了,媽媽正可拿了去。”紅錦說。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